那中亚模样的人抬头看了斐潜一眼,目光之中似乎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仇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波动,『也可以。』
前鄯善,由鄯善小王子楼善统御,是距离西海城较近的区域,而后鄯善国,自然是由童格罗迦继续去当国王。
反正是当狗。
……ヾ(^▽^ヾ)……
许褚本能的想要说自然是大汉之神,可是思索了一下之后,却说道:『主公之意是这盟约……并无神证?』
卢毓作为早一步到了陇右,并且在民生政事当中也颇有经验,因此成为了随军参事,当下也主要负责对于这些鄯善国旧吏的登记造册工作。
给鄯善旧贵族当狗,什么都获不了,那么为什么不能给新主人当狗呢?
兵卒哪里听得懂胡语,也就根本没在意,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听不懂。』薛平沉声说道,『你说话太快了,再说一遍。慢一点,你口音有问题。』
如果和鄯善国底层的这些民众讲,那些区别是基本国情,是历史遗留问题等等,或许确实能够起到一时的缓和作用,但是不可能总是历史遗留问题罢?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还限制人口流动,限制户籍改变,限制民众从奴隶身份转变成为自由民?
同时那些贵族依旧是贵族,即便是个傻子,除了会叫嚣一声我爹我爷爷是谁谁谁,便是别无什么其他长处的家伙,依旧能逍遥自在,锦衣玉食?
鄯善国内的矛盾激化,底层的民众不愿意努力劳作,因为他们知道努力劳作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除了早一点累死不用年老痛苦之外。而中层则是被顶层的旧贵族压制着,除了给旧贵族当狗别无选择。
护卫会意上前,在那人的脑袋上扒拉了一下,果然连着头巾扯下了假发,露出一个光光的脑袋。
斐潜愣了一下,便是让人将其带上来。
斐潜转头对许褚说道:『仲康,你觉得如今何为西域之神?所誓于「神」,这「神」究竟是谁?大汉之神乎,西域之神乎?亦或是五方上帝,佛家佛陀?为何春秋至今,无人论之?』
为什么会这样?
老者很是振奋的,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时不时还手舞足蹈一番,就像是要在卢毓和薛平面前证实自己还年轻,身体还很灵便……
『你要杀童格罗迦?』斐潜问道。
『嗯,记好了。下一个!』卢毓记下,摆手,根本不理会什么唱歌不唱歌,结果一抬头看见了下一个来的人,不由得一愣。
既有约束力,也没有什么卵用,想要撕毁盟约的时候,随时有人背盟,但是所有人在签署盟约的时候又都知道这一点。
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只见来的人是个老者,须发皆白。
当然专业的007什么的,还是有可能躲避外圈混入到内圈来的,但是一旦接近内圈,就会引来许褚的关注。再加上斐潜本身也足够谨慎,一般的人想要对斐潜刺杀,还未必真能找到什么机会下手。
这不仅仅是在气质气场上,也同样会在容貌上产生区别,而当一个替身不再相似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成为『替身』了。
为什么别人有我们没有?
薛平对着前来的老者说道:『你……你这个岁数……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
鄯善国当下接近于奴隶社会的末期,封建王朝的早期,在国内有大量的奴隶,但是这些奴隶又不完全没有自我的私产。在斐潜太史慈入城的时候看到的一些『乞丐』,其实就是鄯善国内的奴隶。
春秋古礼,要有一个盟约的高台,也要有一个被称之为方坎的坑。以此象征乾坤,高台如山,方坎如水,亦代表了山河,并且以香火和鲜血作为盟约的主要流程,神明佐证,盟约方成。
其实并不是如此简单。
若是确实无『神』可证,为什么不干脆找个暗室,随便写两句就算完事了?反正大家都清楚,签署的盟约是为了毁约,盟约延续的时间只是取决于双方的力量对比而已。既然这样就只需要看各自国力就可以了,又何必大张旗鼓的建什么高台,挖什么方坎?
就是为了搞个形式主义?
如果光是带着短刃,或许还能蒙混过去,毕竟西域之中,吃红食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随身携带一把小刀,就像是后世上班的人在外自带筷子一样,这没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筷子长一些利一点罢了,真要说带了筷子就是为了刺杀无良老板……
很多刺客都会在接近目标的时候小心谨慎,但是在距离目标还比较远的情况下,就不是那么注意了,在表情和行为上会出现破绽,而且没有理由随意靠近警戒区域的人员,自然就会被核查,而那些有意躲避核查的则是立刻被关注……
『呃……』那人吞了口唾沫,想要说他的羌语才是准确流利的,而薛平的羌语才有问题,但是想了想之后,便是老老实实将语速放慢下来,再说了一遍。
盟约礼仪的标准,卢毓向斐潜建议,仿效春秋古礼。
是说能刺杀斐潜就杀,不能杀就杀旁人?要杀那个旁人?
这年龄也太大了吧?
从街角那边急急走来了几个鄯善国人,见到值守的兵卒在关门了,原本还是紧一步慢一步的走,当即就是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然后提起衣袍就往这里跑。
那人也不拦阻,只是低宣佛号。
签署一份将来会被撕毁的约定,这像是少男少女向对方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床上啪起来之后,过不了多久就该劈腿的劈腿,该做头发的做头发。
干什么?
先填表。
『变黑……』卢毓和薛平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来得晚的几名鄯善国官吏顿时瘫倒在地,扒拉着大门嚎哭出声……
就像是后世米帝的政府工作人员一样。
填错了,重新填。
这要是担任什么官职,万一死在任上,是算作谁的?
所以什么童格罗迦或者什么老千骑长,有自己的饭碗重要么?
呃,这当然不是斐潜或是斐潜的手下以貌取人,毕竟在西域,中亚人种模样的人有很多,未必各个都是奸细,而是因为这个人不仅是有意靠近禁止区域,被抓了之后不仅是说不出明确来历,身上还携带着短刃和毒药。
翻译叽叽咕咕的复述着。
承诺或是盟约,究竟的期限是多长?
皇宫之处的条件谈得差不多了,鄯善国将要成为前后鄯善,就像是之前的车师国一样分裂。
那人依旧沉默着,但是点了点头。
眼前的景象,似乎莫名其妙的和后世某些景象有些类似,恍恍惚惚之间竟然有些重叠了起来……
所以大多数的国家领导人都不希望百姓知道他们『不均』了……
而现在,就多了一条路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多么亵渎神灵的言语,因为确实从春秋至今,签署了盟约之后又背弃了盟约的,并不只有一个,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的盟约最后都是被撕毁了,但是并没有听闻说撕毁盟约的哪一方就被神罚了……
卢毓和薛平的意思是很明确的,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就别眷恋权柄了,在家里好好的安度晚年不好么?但是很显然,老者并不领情。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不,不,我不老!这头发虽然现在是白的,但是只要你们任用了我,这头发就能变成黑的……』
斐潜原本以为可能还要晚几天才会遇到这个事情,但是没想到……
不过这样也好。
斐潜笑着对刺客说道,『你不是想要刺杀步森么?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斐潜很想要知道,当步森知道西域里面,他原本的信徒现在站在他对立面,就像是老千骑长站在了童格罗迦的对立面的时候,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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