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森走了过来，脸上依旧还有些愤怒的残留，看着斐潜的目光很是不善。
斐潜对于太史慈的警告，也就是这个意思。
由苦行带来的其他种种不便，使得不少信徒对佛法失去信心和怀疑。
这就像是后世『专家』和『砖家』。
于是，佛教组织在放弃了戒律之后，就很快的腐化，腐败，腐朽，崩裂成为了各个部各个派，相互批判攻击，让莲台上沾染了血迹。即便是后来大乘佛法再次统合，但是已经永远没有了佛生之时的纯净和荣耀，只剩下了佛灭之后的暗淡和余烬……
可佛不能如此。
佛说，阐陀自尽无大过。
秦国统一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崤之战的时候，便是差一点打断了秦国的脊梁。幸好楚庄王及时跳出来，大开嘲讽，吸引了晋国的注意力，才让秦国能缓了一口气，重新恢复血量……
『所以，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应该去和你的手下，或者去和你的王叔去「商议」……』斐潜微笑着，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方才说的话，你似乎还没有听明白……这么说罢，你的王叔出的这个价格，两座城池，五十万金币……我觉得这个价格，应该不足以展现一个鄯善国王的价值……你觉得呢？』
步森也笑了起来：『将军可是以为自己便是天下？』
其实佛法里面的争执，不比儒家内部的经义斗争少。
阿罗汉有没有烦恼，能不能退转？
三世恒有还是无？
诸如此类，其实就像是诸子百家一样，是在哪个时代的人对于世界的探知和思考。
僧律也是佛说的。
这家伙担任的是领导司机……
佛在世时，佛的弟子们依教奉行，依六和合共住，和睦相处，如法修行，虽没有什么重大的诤论，但在某些见解上和主张上也存在歧异，却能够遵循佛陀制定的戒法受持，能够同修清净梵行之道。
佛老大死了，佛家就四分五裂。
如果步森否认大汉的佛，那么就等于是否认了一切佛。同样的，如果说批判斐潜在扜泥城的所作所为不慈悲，是恶魔所为，排斥汉人，那么同样就必须否认大天五事……
而且佛教的十方论，甚至有些像是后世科幻当中的超空间，甚至让斐潜也不免会思考大宇宙时空的问题……
鄯善国的承诺，或者是条约，盟约什么的，能当一回事么？
这就要看国与国之间的实力对比了。
斐潜会在意鄯善国内是童格罗迦做国王，还是小王子去当国王么？
行为和理论门槛太高，不利于佛教的传播和传承。
斐潜哈哈笑道：『那么大和尚为何舍弃了去看整个天下，却以西域一尻而观于某？』
甚至鄯善因此就分裂成为东西鄯善什么的，斐潜也可以接受。
是不是官府不知道专家有假？
秦灭六国，许多人只是盯着秦始皇，觉得秦始皇很牛逼，十年就干趴下了六国，但是实际上，秦国为了大一统这一最高的目标，实际上走了五百四十九年……
步森再次合什宣称佛号，『自然唯有佛方可称整于天下。』
太史慈正容拱手应答，『臣谨记。』
所以，如果斐潜要在西域，一个个的国度打过去，即便是每一个城池都可以像是扜泥城一样这么顺利，但是在行军路途上的损耗呢？当地需要派驻的兵卒呢？
没有秦国的『奋六世余烈』，就想着靠秦始皇一个人就可以F2A平推，想peach吃呢？
初期以稳为主。
因为斐潜说了一个佛教之中很严重的事情。
斐潜哈哈大笑，『一佛一切佛，大和尚何佛西域佛，不佛中原佛？佛佛平等故，一佛一切佛，一言一切佛，即具一切义！一佛功德，无量无边，亦与无量诸佛功德无二。见无量寿佛者，即见十方无量诸佛，大和尚唯见一佛而不见诸佛，何来功德？阿罗汉无染污无知，犹有不染污无知，大天五事亦可称阿罗汉，十事可谓静法也为非法，为何西域不能大汉为统？若是一切本部有，那么西域百年前就有大汉，自然当有，若是一切缘法生，敢问当下鄯善破灭如何就不是缘生缘灭？大和尚为何以西域国重而轻大汉，岂不是以佛尻为佛而不见诸世佛？』
看在多年当司机的功劳上，算他是罗汉果罢！
算？
这也算？
从人的角度来看，这没有错。
所以敢出辨别标准么？
步森的眼神略变，开始认真的看着斐潜，低头合什，口宣佛号，『人为整，尻为散，怎么可以散而思整？』
杀业是大过。
也知道的，但是从来就不会说『专家』究竟有什么标准，如何才能让普通百姓辨别什么是专，什么是砖，只是一味的表示阿罗汉也是会梦遗，会流口水，要因『他令入』，方有『道因声故起』。
佛若是随时翻脸做回人来，那还能叫做佛么？
还俗佛？
斐潜指着扜泥皇宫，对着步森笑道：『若是阐陀可为罗汉果，那么你我就是舍利弗与大准陀，是来帮助他坚定自我选择的……若是阐陀不可为罗汉，那么我现在让童格罗迦赎买，不也是在救童格罗迦么，大和尚为何要愤怒呢？』
步森全面溃败，无言以对，只能是不断地口称佛号。
可是，事情不是说闭上眼就能装作不存在的。
斐潜温和的笑着，在鄯善皇宫之下，准备给步森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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