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的汉军骑反过来对于贵霜骑兵发起了冲锋！
『那大师对于眼前的局势……大师有所了解么？』塔克萨问道。
凶兽，哦，不，是那名汉将，甚至将那副官直接从马背上挑起，在空中画出了一道血色！
不仅是如此，塔克萨甚至还看到了他副官在汉人长枪之上并没有立刻死去，不知道是因为死前的本能抽搐，还是在垂死的挣扎，反正手脚颤动着，舞动着……
『就在这里，汉人大都护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龟兹国王，将他的头颅砍下，让他死不瞑目……』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骑兵将领之间，也同样是有差别的。
后续的贵霜骑兵收不住马，再加上战马又是近视眼……
在外表上似乎是涂了漆，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使得干尸并没有腐化而是保持着一个盘腿而坐佝偻姿态，猛一眼看起来像是一只猴子多过于像一个人。
位于莎车大宛南面，偏向于西域南道的乌托，子合，西夜，无雷等国邦，对于继续追赶驱逐汉人的意愿并不是很强，因此并不同意继续向东进军，觉得可以见好就收。
而直接承受了汉军威胁的莎车、姑墨、疏勒三国则是相对来说偏向于继续进攻汉人，但是如果真的要和汉人死拼，他们也不愿意自个儿在这方面上做出杰出的贡献，大无畏的牺牲，他们三个更喜欢拖着其他人一起死……呃，一起垫背……嗯，一起上。
周边的兵卒将校经他这么一喊，才算是从噩梦当中醒来一样，忙不迭的开始收拢队列，此起彼伏的号令传递而开。
咸鱼也应该有梦想，更何况这一次是最接近于能够攀升上贵族阶梯的机会！
就这么放弃了，塔克萨也不是很甘心。
而汉人军将明明像是投入了全部的兵马，然而还能连环骑突，这种事简直是……
塔克萨转过头来，发现高僧步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
『我知道。』
对于这个结论，塔克萨有些皱眉，但是他一时也不好说一些什么，因为毕竟他在之前吹佛陀吹得太过了一些，现在若是表现说佛陀没卵用，高僧算个屁，那么先不说打不打脸的问题，那些底层信佛的牧民怕不是就要闹腾起来？
思来想去，塔克萨决定先找步森高僧谈一谈。
为什么汉人就像是预料到了自己这一方会出击一样，预先准备好了弩矢？
在丘慈城的废墟之外，联军召开了『胜利』的大会，各个邦国的代表出席了会议。在会议上塔克萨表示这一次的行动是成功的，是有效的，是代表了光明的贵霜重现了佛陀的荣耀，收复了丘慈城，那些穷凶极恶的汉人夹着尾巴逃窜了！
至于黑夜当中发生的那一场战斗，都随着黑夜的过去，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拜？』
现在却像是一只被咬在了凶兽嘴上的小羊羔……
塔克萨抖了抖眉毛。要他对着一具雕刻的佛像拜一拜，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着一具干尸而拜，心理上似乎有些觉得有些怪异，拜不下去。
没办法，盯着看太阳的时间长了……
张辽将那名贵霜军校掼在了阵前，然后缓缓的勒住了马，没有继续向前冲击。其身后的汉人骑兵也跟着一同放缓了速度，然后停留在贵霜阵列之前。
毕竟大多数的牧民，也是因为信佛才来跟着来到了这里。
塔克萨犹豫了一下，决定和步森直接摆明了说，『大师，你是佛陀的代表，民众信任你，当民众受到了汉人的侵害，被汉人如此残忍的欺凌的时候，大师你是不是应该站出来，挽救这些被汉人侵害的民众，反抗汉人呢？将汉人驱赶出这一片的土地，让这里重新恢复光明！』
作为主持会议的塔克萨，确实有些头疼。若是没有昨夜的惊险一幕，他说不得定会强调着汉人是弱小的，是遭受了佛陀的诅咒的云云，然后以一种强硬的态度进军西海，可是在见识了汉军骑兵之后，他又有些犹豫了。
步森回答道：『我不敢说全部知道，但大体上是知道一些的……你是想说什么？』
但是和这些真的以为获得了胜利的普通牧民不同的是，作为联军的上层，在召开了『胜利』的大会之后，还召开了一次相对参会人并不多，而且气氛也并不好的小会。
塔克萨瞪圆了眼，『这……你认为这些事情是……是正常的么？佛陀不应该是慈悲的么？你听到看到这些悲惨的情景，知道了汉人对于民众的无情侵害，你怎么能……这么，这么的……只是一个「知道」？』
塔克萨所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是因为他做不到，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做不到的事情，张辽也是同样的无法做到……
顿时鲜血四溅。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汉人队列重新动了起来，马蹄声也重新响了起来，一下一下正敲在贵霜上下等人心口，在他们心惊胆战地拿起长矛，准备迎接汉人的下一波的攻势的之后，张辽却没有进攻，而是仿佛在嘲笑对手一般，率骑掉头缓缓而去……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贵霜阵列上下，此时此刻都呆呆的望着张辽等人，就像是在这一刻都被张辽摄住了魂魄，连血液都冻住了一半。
更过分的是，这些卑鄙的汉人，竟然绝大部分瞄的不是人，而是战马！
『……』塔克萨瞪圆了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旁人，『这……这……为什么走了？』
在被张辽扎了一刀的塔克萨，也没有足够的威望来压迫这些小邦国统一意见。
『我知道。』步森平静的说道。
没有人可以给塔克萨一个答案。
步森大师是秘卷传人，不仅是佛陀的高僧，更是西域历史的见证者和记载者，据说他传承是来自于西域最早的某个神秘的邦国，但是谁都不清楚具体是哪一个……
塔克萨忍不住等着步森，心中想着这老头不是疯了吧，『大师……你，你没事吧？你说……你都知道？』
塔克萨在土山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猛然间他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感觉就像是腹部被人直接痛殴了一拳，整个肠胃都痉挛起来，痛楚得手脚发抖，喉头里面涌动的都是酸水。
骑兵虽然很强悍，但是骑兵也有致命的弱点，就是一旦投入了战斗，冲锋起来的时候就难以转弯，并且在阵势被搅乱了之后，很难像是步卒一样迅速的恢复秩序。所以有经验的骑兵统领不会轻易地发动全军突袭，而是将骑兵分成不同的梯队，在突袭时一个梯队一个梯队地投入，掌握好时间，做到第一个梯队刚刚突破敌军就立即掉头散开，下一个梯队接踵而至，持续突袭敌人一点以扩大战果。
至于一些小邦国，已经被排除在了这个小会议之外。
步森缓缓的点头，『是的。』
就在能看得见丘慈城废墟的一个小土坡上，几片布幔隔开了普通牧民的目光，几个西域邦国的代表也扔掉了挂在脸上的面具，各自展现出不同的想法。
『看看不远处的丘慈城，汉人抢夺了金银，抓走了牛羊，作恶无数！昔日龟兹的明珠，现在则是成为了一片废墟！』
『不仅是在龟兹，汉人还在很多地方进行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滥杀平民，鲜血把河水染红，冤魂日夜在这片土地上哭嚎……』
没有等塔克萨想出究竟是为什么的时候，他手下的贵霜骑兵已经是一头撞在了汉人骑兵射出的弩矢上！
步森语调平稳的说道，『你找我来，前阵子您的部下来过，现在您又亲自大驾光临，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这些贵霜骑兵，依旧还在散乱着，并没有恢复阵列！
欢庆的舞蹈跳起来，庆祝的歌儿唱起来，联军下层的这些牧民开心驻扎下来，杀牛宰羊，也将那些受伤无法救治的战马杀死，扔进了锅里烹煮起来。
塔克萨说完，便是看着步森。他觉得他已经完全展现出了杰出的口才，比贵霜议会的那些贵族老爷们都讲得更精彩。
步森平静的看着塔克萨，『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将军的意思……将军是希望我能站出来，反抗汉人，驱赶汉人，杀死汉人，就像是汉人杀死我们的民众一样去杀死汉人的民众？』
『嗯？』塔克萨忽然觉得有些棘手了，『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们是代表了光明的，我们是站在佛陀这一边，而汉人是黑暗的，是站在了魔鬼那一边！我们是太阳！爱着众生！汉人是黑夜！吞噬着生命！我们是正义的！汉人是邪恶的！这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步森静静地看着塔克萨。
塔克萨停下了慷慨的话语，也沉默了下来，然后同样的也盯着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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