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的模样狼狈之极,一身的血,胸腹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去一根弩矢,从前面穿进去,在后面露出了一截锋锐的箭头,鲜血不停的在向外汩汩泉涌。
少将军!你受伤了!来……庞德查看这马超的伤势,心中往下一沉。
不用叫了!庞德急忙准备招呼一旁的护卫,结果却被马超一把拉住。我还能撑一会……等下我去找藜麦往利……你带着我们的人……立刻……立刻回金城,然后……然后迁往西域找……卢水部落……
少将军……庞德用手捂着马超的伤口,但是毫无作用,粘稠的血液依旧不停的向外涌动。
少废话!马超一扯庞德,借力站了起来,贴近了庞德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死之后……藜麦往利定然要吞并我们的人……我还能拖延些时间……但是你一定要快……否则……休兄弟被我囚在……去找他,就说……
马超因为失血过多,视线里面已经出现了大块大块的雾状物,人的形状也宛如双影一般,摇晃得厉害,虽然头脑还算是清醒,但是已经是嗡嗡作响,努力向地上神了伸手,指着自己的那一根长枪,带着……给休兄弟……快走……快走!
马超其实是被射中了胃部,贯穿伤害,又因为中了弩矢之后依旧剧烈运动,导致了伤口附近撕裂流血,若是放在后世,手术缝合配合消炎抗生素之后,说不定依旧活蹦乱跳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然而在汉代,因为无法缝合身体内部的伤口,如果是手脚肢体还有机会康复,但是贯穿胸腹的伤基本上就是致命的了,所以兵卒不怕刀枪,却极度害怕弓箭,也就是这个原因。
马超推开庞德,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藜麦往利的方向而去……
庞德追了两步,却见到马超那几乎是要喷出火的眼神,便咬了咬牙,停住了脚步,然后愤恨的一跺脚,转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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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城头之上的嘈杂声响渐渐停息了下来,藜麦往利的面色越发的像是锅底一般,几乎就要滴下水来。
该死的……藜麦往利沉声喝道,马家的那小子呢?令他速来见我!
不用了!马超摇摇晃晃的从一旁走了过来,噗哧一声坐在地上,呲牙裂嘴的笑着,我来了……
藜麦往利目光落到了马超身上的弩矢上,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马少统领,你这是……
马超指了指身上的伤口,头晕得厉害,也懒的再跟藜麦往利卖什么关子,直接说道:我尽力了……城上藏着强弩……
什么?!藜麦往利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黑乎乎的冀县城墙,抽了一股凉气,就像是看见了一只凶兽蹲坐在大地之上一样,强弩?!这样还藏着到今天才用?!这几天的攻城下来,就只见到有弓箭,没见守军用强弩,这似乎说明了即便到了现在,冀县城中依旧留着后手,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藜麦往利在这一个瞬间,甚至在心中升腾起了一些后悔的念头。
藜麦往利的目光从冀县城池之上缓缓的移回了马超身上,沉默了片刻,轻轻的说道:马少统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马超身躯摇晃了两下,勉力撑住了,然后盯着藜麦往利说道:……攻不下冀县……我死也不甘心……我……还有,还有一计……愿献出来给你,但是你要……要保证不去动……动我的族人……
藜麦往利沉吟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道:是什么计策?你先说来听听。
我们装作撤兵!马超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围了这么久……城中也是困顿……我们一撤兵,要么会追……要么就会开城……到时候……
藜麦往利捏着下巴上的胡子,皱着眉,琢磨片刻之后,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试一试……
马超再也支撑不住,往一侧歪倒在地,面朝天空,喃喃的说道:你答应的……不要动我的族人……
藜麦往利依旧皱着眉,望向了马超,说道:什么答应什么了?哦……看在你也尽力了份上,如果这个计策有效,我就不动你的族人……
马超哈了一声,没有继续争执什么,或许已经是没有气力争执了。不知道是因为血液呛到了气管又或是什么,马超咳嗽了几声,喷出了些凝结的大大小小的血块。
退下来,准备撤兵……藜麦往利淡漠的看了马超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羌人一个个在黑夜里晃荡着,就像是一只只无家可归的鬼影。
黑夜即将过去,天边淡淡的泛起了一线灰白的颜色。清晨的风静悄悄的从原野之上吹拂而过,就像是少女娇嫩的手在脸上身上轻轻摩挲着。
马超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眼前发黑,全身无力,吐出去一口鲜血,残留的血从嘴角,从鼻腔流出来,呼哧呼哧喘息了几下,动了动嘴唇:父亲……父亲啊……
在晨曦渐渐升起的时候,马超似乎在天边看见父亲马腾驾着霞光策马本来,静静的看着他。
马超奋力想要伸出手去,却只能微微的动了动手指头。
马腾笑着,笑着,然后从地上抱起了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然后都放到了马上。两个小孩都清脆的笑着,笑声伴随着马蹄声在大草原上远远的传开……
可是,这在马腾怀中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不是马超。马超只能看见脚下的黑影逐渐变大,变大,然后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彻底的吞噬,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唉……父亲……
当阳光彻底降临的时候,马超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城下。几名落在后面正准备离去的羌人发现了马超,上来试探了一下,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开始争抢起来,扒下马超身上的甲胄和衣袍,胡乱的就往自己身上套,就像是荒野之中争夺腐尸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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