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
这日午后从外头回来,楚明熙刚走进院子,往日在厢房伺候的小丫头茉香就匆匆忙忙的扑了出来。
什么事?楚明熙将手炉递给青黛,一壁走一壁问:魏公子的伤势又有变化了?
不是不是。茉香急得跺脚:魏公子不见了!今日我如往常一般端了午食过去,却发现魏公子不知何时出了门,我只当他是在院子里散心,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影。
楚明熙脚步一顿,随即淡然道:她的伤势也好得六七分了。走便走了吧。
白眼狼!青黛在一旁小声哼唧。
楚明熙只做没听到,提着裙摆施施然走上了台阶。
茉香追上来道:厢房的桌子上留了张字,想是魏公子留给小姐的。
哦?楚明熙没什么表情。
正房门前立着的丫头垂着首给她打起了帘子,她走进室内,待下人们伺候着解了披风,净了手,端着一杯热茶坐到暖炕上,才冲茉香抬抬下巴:拿过来吧。
小丫头愣了下,待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赶紧小跑着出去。
青黛扁扁嘴,几步路跑什么,这般不稳重。
楚明熙淡笑道:你像她这般大的时候还不如她呢。
不一会茉香果然转了回来,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张纸,是书房里惯用的明经笺,笺上墨色仍新。
未告而别,盼企见原。涌泉之恩,不敢或忘。
字倒不错。楚明熙两指捻着那张纸,挑眉评价。
青黛探着脖子看了一眼,纸上笔迹尚还稚嫩,却已显出利落的笔锋来。
楚明熙道:在这儿也耽搁许久了,告诉雷敏让库房清点一下收回来的药材,这两日看着天气,启程回京吧。
诶?青黛一愣,随即跳起来,终于要回京了!楚明熙已经转身回房,青黛看她家小姐并没有把明经笺给她的意思,眨了眨眼,莫非小姐还要自己收着?
这一年的采买收货颇丰。战乱年景,百姓们自顾不暇,手上的货物都尽可能的变卖了出去,以求换成更易保管的银两,但即便是这样,楚家的商号也并没有趁此压低药农们的价钱。
青黛带着几个小丫头在内室里收拾细软,就要回京了,大伙儿都挺高兴。
青黛姐姐,我们这会儿回去,能赶上新年么?说话的依然是活泼的茉香。
魏清辰不辞而别之后,她留在了小姐的院子里帮忙。白日里小姐发话,让她父亲照管一车药材,她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京城了!
青黛叠好一件衣裳,点头道:想是可以的吧。昨儿个敏哥儿还说,雪未封路。
那我们何不等来年雪化了再走呢?
茉香话音未落,另一个小丫头就接了腔:你傻呀,来年再走,那开年的启礼谁来开呀?
启礼?茉香茫茫然。
青黛嗔怪的瞪了那小丫头一眼,随口解释道:启礼就是开炉大礼,我们御药堂每年一等一的大事,往年都是由老家主主持的,今年老家主不在了,自然是小姐来主持了。
楚明熙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几个丫头已收拾得差不离了,花厅一角摆了两只藤匣,还未合上,里头整齐的码着书册,一匣子里是从京里带来日常解闷的,另一匣子是沿途遇到了收来的。
小姐回来了。青黛抱着个物什从里屋出来,笑着道:正想找您呢。
什么事?楚明熙的视线还落在书卷上,那一册古版的《证类本草》缺了几页,总觉得尤为可惜。
方才敏哥儿送来这张皮子,说是上回去收药的时候您看到了让留着的,在库房里搁了好一阵子了。青黛说着促狭一笑:是给黎大人留的么?
那是一张完整的黑貂皮,毛色柔软光滑,入手细密而轻盈。在这广阔北域中虽说不上一等一,可也算是佳品了。
楚明熙只随意的瞥了一眼,视线又落回书卷上,不甚在意的道:本是要给那孩子做件大衣的,不曾想没用上。
那孩子?青黛一愣,随即瞪大了双眼:您是说魏公子?
嗯。北境深寒,于她伤势不利。楚明熙解释了两句,脸上露出一丝儿倦意,吩咐道:叫人打水来,我要梳洗了。
青黛看看手里的皮子,咬咬唇:那现今……
楚明熙倒是无所谓:用不上就搁着吧。库房里也不差这一件的地方。
哦…………
紧赶慢赶,楚家的车队回到京城边郊,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在城外驿站修整了一夜,这日一大早,车队遥遥的望城而来。
入城的队伍排出不知几何,楚明熙不欲以权势压人,只让雷敏按寻常商家去走便好。青黛陪着小姐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将一只鲁班球拆了装好装了又拆,时不时探着脑袋看看队伍挪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