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直犯恶心。
尽头处的牢房,是她在心魔里见过的那间。
少年弟子对妖族毫无怜悯,将晏寒来随手扔在角落。小小的身体撞上冰冷墙面,男孩蜷缩着一颤。
温柔点。
扶玉跟在他身后:倘若这只小狐狸以后真要跟着我,磕着碰着摔坏了,那就糟糕。
他开口时噙了笑,仿佛地牢里的小孩不过是一件器具,不值得分毫同情。
少年弟子赶忙道:是,长老。
不过……地牢里的环境,实在不怎么好。
扶玉仰首,看向墙壁上阴冷的青苔:会把衣物弄脏。
他弯弯眉眼,看向沉默无言的晏寒来,口吻仍是温和:小孩,我能为了你亲自来到地牢,有没有生出几分感动?
这句话无耻之极,连门边的少年弟子都抽了抽眼角。
你来的时候,应该见过了。
没得到晏寒来的回应,扶玉不紧不慢:这间地牢乃是南海仙宗的绝密之地,被关进这地方,未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受。想想来时见到的那些妖魔,个个血肉模糊,不觉得可怜吗?
他上前几步,灵力澄净润白,扫去前路灰尘。
你只需认我为主,同我结下生死之契,就能重见天日。
晏寒来气力散尽,再没办法扬手突袭,只能动一动眼睫,抬起视线。
然而他没看扶玉。
谢星摇喉中一酸。
小孩奄奄一息躺在地牢角落,身影被黑暗吞噬殆尽,唯独一双眼睛干净澄亮。
仿佛是想要找到几分慰籍与倚靠,晏寒来很轻很轻地看了看她。
是不是我折断你的右手,让你不开心了?
扶玉没在意他的动作,自顾自道:没事。南海仙宗有取之不竭的天灵地宝,区区一只右手,准能帮你治好——倘若拖得太久,伤口恶化,那才是真的没救。
男人笑笑,伸手握住晏寒来手腕。
拇指恰好压上血肉模糊的伤。
这一切,全要看你决定。
扶玉说:你可是剑修啊,断了右手,以后该如何拿剑?莫说拿剑,待在这处地牢,到死连太阳都见不到。看看这些伤,我都心疼——小狐狸,你只要点点头,叫一声‘主人’,我便带你上药。
地牢幽冷寂静,随他说完,陷入一片沉默。
片刻,晏寒来动了动苍白薄唇。
他浑身上下都在疼,即便竭力开口,尾音还是低不可闻:畜牲。
扶玉挑眉。
你们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定会被天道惩处,死无葬身之地。
晏寒来咽下哭腔,双目猩红:来日……我要杀了你们。
他从小研读诗词歌赋,哪怕怒极,也只能骂出一句畜牲。
扶玉哈哈大笑,拇指发力,摁住他伤口。
男孩哑声痛呼。
我等你来杀。
用清洁咒术洗去手指上的血污,扶玉起身:不过在那之前……你可别在地牢里被弄死了。
扶玉暂时没了兴致,懒洋洋转身离去。
少年弟子恭恭敬敬紧随其后,临走之前,不忘关上地牢大门。
于是烛光褪去,暗潮袭涌。
木门是栅栏式结构,几块木板之间空出短短的间隔,光线透过缝隙而来,晕染几缕亮色。
但也仅仅是几缕而已。
微光若有似无,地牢里更多还是压抑的昏黑。
谢星摇立在黑暗中,忽然毫无来由地想,等他成年之后,南海仙宗才会剥去妖丹。
她眼前的晏寒来,只有不到十岁的年纪。
这间牢房阴冷窒息,仅仅几天就能让人发疯,晏寒来忍受着剧痛与折磨,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久。
莫说晏寒来……
就连她,也生出了想将这群混账扒皮去骨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