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小姐走的最快,二话不说,就去取笔:你们都不写,我来动笔。笔墨上去之后,谢良辰的脸就丢大了。
曹三小姐手还没碰到笔架,眼睛已经瞥到那纸张上,脑子里还没意识到这纸到底有什么不同,只觉得一切仿佛不是她想的那样,如果再给她片刻功夫,她就会与孟长淑一样发现其中端倪,可站在她不远处的严大小姐这时候已然回过神。
严小姐下意识地冲过去拦住曹三小姐:别写,别写,这可是蜡笺,莫要毁了这纸张。
曹三小姐冷不防被撞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地上,多亏身后的徐大小姐伸手扶了一把。
你这是做什么?徐大小姐被曹三小姐踩到了脚,不禁痛的皱起眉头,突然之间这般冒失。
严小姐不是冒失而是有些疯癫,她对徐大小姐的问话置若罔闻,在人群中寻到谢良辰之后急急地问道:谢大小姐,这是镇州的纸?镇州自己做的纸?
谢良辰颔首:我们来京城之前,才从家中纸坊拿来的。
家中纸坊?徐大小姐忽然想起陈家村那孩子在笔墨铺子里提及过,他们陈家村自己有纸坊。
这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
三姐,你怎么了?
徐大小姐听到身边传来询问的声音,不过她早就无心去问曹三小姐,而是快走到了桌案前。
她要亲眼看看到底……
徐大小姐的目光落在纸上。
不是粗糙的纸张,相反的这纸表面光滑,颜色白亮,色泽均匀。
严小姐落的那一笔,墨迹黑亮如漆……
这是好纸,难得一见的好纸。
徐大小姐想到了父亲收藏的那些纸笺,谢良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纸?她买来的?广阳王府传下来的?还是宫中赏赐的?或者哪里得来的?
有多少?眼前这一张吗?
这是什么纸啊?
与寻常纸张不同。
墨迹落在上面为何这般好看?
徐大小姐在议论声中,找到了严小姐的声音:谢大小姐,您这是蜡笺对不对?
谢良辰道:是粉蜡笺。
严小姐道:您家中纸坊可以做出粉蜡笺?这粉蜡笺很贵……不就算用银钱也买不到这么好的,这……不能用这纸来写,不能糟践了这么好的纸张,若是让我父亲知晓,我敢在粉蜡笺上写字,定会罚我。
严小姐说完这话一脸歉意:谢大小姐,方才对不住了,我没有看清楚就落了笔。
谢良辰笑着看严小姐:严小姐不必如此,我拿出这纸就是让大家写诗用的,严小姐接着写就好。
严小姐忙道:不,不,哪里能这样用处,我们的诗不过就是胡乱写的,这样用委实太可惜了。
谢良辰道:自家的东西,严小姐不必如此,今日大家前来,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给大家带些陈家村的东西做回礼,这粉蜡笺便是其中之一。
听到谢良辰的话,严小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这可如何是好。这么一比,她带来的礼物太薄了些,早知晓如此,她该再精挑细选一些拿来。
桌案前的徐大小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脑海中浮现起笔墨铺子的那些事,谢良辰的阿弟觉得掌柜拿出纸笺不够好。
不是他们不懂,而是那纸笺真的不好。
寻常的纸笺怎么可能与粉蜡笺相比?
曹家两个小姐也都说不出话来,之前嘲笑的口气和那奚落的笑容,如今仿佛变成了一盆冰水,从她们头上浇下。
曹五小姐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到现在也没捋清楚,如果镇州真的有粉蜡笺,镇州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饿肚子,谢良辰还去吃糙米?
曹五小姐求助地去看徐大小姐,徐大小姐明明也说谢良辰一家就是正正经经的农户。
哪个农户能这样用蜡笺,还用这纸笺做回礼?
谢良辰看着众人,笑容一如方才:大家不是要作诗吗?今日的诗会还有彩头呢。
孟长淑终于不用再忍着笑意:我替大家说句话,我们中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粉蜡纸,不免会失了方寸,良辰不要见笑。
孟长淑说着去看曹家两个小姐:两位曹家小姐,你们说是不是?
曹三小姐张开嘴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曹五小姐则用低头用帕子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
孟长淑接着道:没想到谢大小姐还用粉蜡笺做回礼……我们委实受之有愧,哪里好意思就这样拿走?
是啊,严小姐道,这么好的粉蜡笺,绝不能用来写寻常的诗作。
孟长淑拉起谢良辰的手:你怎么会想到做粉蜡笺?定然用了好些功夫吧?
谢良辰点点头:委实请教了不少人,又废了不少纸张,幸好做了出来。我会想要做这些,是因为知晓写粉蜡笺上的书画可以长久保存。
孟长淑听话听音:你有想要留存的东西?
谢良辰颔首,转头看向陈子庚:将我的匣子取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