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啸剑鸣响后,被赤光照亮的天空重又暗淡下来,几具身体也重重倒下。
蓝妩跌跪到季泠月身边,抱起她绵软的身体,拂开她脸上黏着的乱发:阿月,阿月……
季泠月呜咽一声,口鼻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一侧脸颊,蓝妩忙扶起她的脑袋,从储物戒指里翻出止血的丹药喂她,女人颤抖着张开唇瓣,刚囫囵咽下,胃里就如同火烧一般,逼得她大口喘息起来。
唔……
心脏像是被数千根针狠狠戳刺,季泠月痛得浑身痉挛,泪珠不受控地从眼尾落下,纵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身影。
蓝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身体一僵。
银发鲛人孤零零跪在水面上,脊骨凸起,肩膀不断颤抖,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啪嗒落入冰冷的海水。
蓝妩抿紧唇,小心将季泠月抱起,一步步走了过去。
随着她们走近,躺在蓝鸢怀里的人也逐渐显露出来,姬婞满脸鲜血,早已没了气息。
蓝妩停下脚步,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说……
蓝鸢哑声道:她很高兴……能当我的妹妹……
蓝妩沉默不语。
她还说,对不起……女人缓缓抬眸,潮红的眼睛恍惚地瞧着面前两人:对所有的一切……
对不起。
季泠月怔了下,目光在姬婞的脸上停留片刻,侧头埋到了蓝妩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蓝妩轻轻叹了一口气,屈膝跪到了蓝鸢对面:姐姐,她垂下指尖,捡起那把沾染血迹的长剑,送到女人面前:是时候了。
蓝鸢长睫一颤,下意识收紧手臂,通红的眼眸定定瞧着怀里的女人,许久,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泪滴也啪嗒落下。
血污被她一点一点清去,那张秀气的脸庞重又袒露出来,姬婞安静地阖着眼眸,眉头舒展,似乎只是睡着了。
蓝鸢垂下头,小心翼翼将她放了下去,撑着膝盖,摇晃着站了起来。
王剑来到了她手中,鲛人转过身,一边迎着潮湿海风向前走去,一边用最后的妖力释放自己的声音:众妖听令——!
凌厉的声音随风传向四面八方,厮杀到红了眼的众人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向她看来,蓝鸢缓缓举起手中长剑,满头银丝随风舞动:刹琅已死,蓝止川已死,王剑在此!
她身体颤抖,高声道:我以海皇之名下令,众海族——退!
几日后。
温暖明媚的日光洒落而下,两条手臂都被裹成粽子的少女轻快奔跑在拥挤小巷里,欢声道:丹柏!
从药庐走出的女孩怔了下,侧过头来:丹青?
说话间,丹青朝气蓬勃的身影已冲到了她面前,丹柏心头一紧,做好她扑上来撞翻手中药碗的准备,却没想到这家伙竟及时刹住脚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师尊要我来拿药!
丹柏怔了下:药?可是你们那里的药不都送过去了?
丹柏点点头,又道:但今日要添一个人的。
谁的?
孟师姐的。
师姐?丹柏明白了:她要搬到你们院子里住了。
真的吗?丹青惊讶地瞪圆眼睛:可她说,她就是来坐一坐呀。
丹柏哼了一声:你真是笨蛋。
不等丹青生气,她又问:你这模样,要如何把药拿回去?
丹青一愣,左右看看自己被紧紧包住的两条胳膊,苦恼地嗯了几声,忽然眼睛一亮,昂首道:你可以挂我脖子上!
丹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等我送完这碗药,我陪你一起回去。
丹青欣喜道:你真好!
我是去看阿月的,可不是为了帮你。
那也好!
', '>')('不久,两个女孩并肩走在通往镇子边缘的路上,这座小镇能腾出的空房不多,因此,她们只能安排大家尽量住在一起,为了方便蓝鸢见客,叶轻君等人住到了临海的院子里,位置虽偏,环境却安静,十分适合休养。
听到这儿,丹柏不禁问:这都三天了,那位海皇还在见客吗?
多了去了,丹青嘟囔道:一天到晚都不见停,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海妖有这么多种,有鱼、有虾、有龟……还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我叫不上名字的,长得可磕碜啦。
丹柏忍不住笑了声,远远望去,那座院子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门外则跪着成片的黑影。
那是?
是鲨族、鲸族还有鲛族的长老们,丹青解释道:鲨族和鲸族是来请罪的,至于鲛族,我听主人说,他们想要接蓝鸢姐姐回海里休养,可蓝鸢姐姐不愿意,他们便也一直跪在这里。
丹柏哦了声,走近时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才转头跨进院子。
哪知刚进去,她便看见自家师姐举着扫帚,对着一个章鱼脑袋怒道:都说了不见客!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听,你不知道你们陛下受伤了需要好好休养吗?
可……
可什么,你想累死你们陛下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
丹青习以为常地从她们身边经过,丹柏倒是上下打量孟长歌一眼,慢半拍道:师姐……我把你的药放屋子里了。
孟长歌一愣,连忙放下扫帚,脸上竟浮起一抹薄红:哦,辛苦……辛苦你多跑一趟了。
不辛苦。
她跟在丹青身后进了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掌门。
叶轻君端着一碗热茶,温和道:丹柏来了,药庐不忙了吗?
忙,一会儿我就得回去。
女人嗯了声:这几日多谢你帮师妹的忙,等回到宗门,你想要什么灵药,就尽管问她要。
丹柏连忙摇头:大家都受伤了,我腿脚还利索,能帮上一点就是一点,药老才是辛苦。
不必如此客气,叶轻君弯起眼睛:是来看阿月的吧,她刚喝过药,就在里屋。
那我去看看。
丹柏说完,就转身向西厢走去,穿过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狭窄走廊,沿着走廊布置了三间卧房,最外面住着虞山叶,中间住着萱玉和夭竹,里面的,就是蓝妩和季泠月了。
经过长廊时,一只卧在檐下晒暖的火红狐狸注意到她,懒洋洋抬起脑袋:你不是药庐那个小道修吗,见到我家萱玉没有?
丹柏瞥她一眼,道:她忙着熬药呢。
狐狸唉了一声,软绵绵趴了下来:又要忙到半夜了。
丹柏没再理会她,走到最里侧的屋子,轻轻敲了敲门。
没人应。
她蹙起眉,犹豫了会儿,小心推开房门。
阳光顺着缝隙滑进房间,在地面留下一条狭长的光痕,丹柏抬起头,见蓝妩躺在藤编的摇椅里,盖着薄毯,睡得正沉。她肩窝则搁着另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那人同样闭着双眼,一只手蜷在蓝妩胸口,身体随着呼吸轻缓起伏。
丹柏眨了下眼,下意识屏住呼吸,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身离开。
狐狸挑了挑眉:这就走了?
丹柏嗯了声:她们睡了,我就不打扰了。
走到大门时,院子的另一侧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虞山叶,虞山叶,火要灭了!
另一人应道:来了来了!你这小鸟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既然被师尊收了当徒弟,再怎么说也该叫我师姐啊。
丹青马上改口:师姐,你说好今天给我做糖醋鱼的。
虞山叶压低声音:我没忘,你小点声,别让蓝妩她们听见了……
快点嘛,丹青小声哼唧:丹柏一会儿就要走了,我还想让她也尝尝呢。
丹柏怔了下,收回要迈出门槛的脚,又转了回来。
罢了,多待一个时辰,应该也不碍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