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真生气啦?楚在霜迷惑,那我让你一子。
[他在你背后。]
这话令楚在霜一惊,她来不及回头查看,便听到身后树枝被踩断的声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肩膀,指甲圆润通透如玉,雪白衣袖沾染雨后雾气,让人嗅到一股初夏湿意。
斐望淮站在她身侧,他取过她手中黑子,重新将其放棋盘上,平和道:我昨天是下在这里。
她抬眼望去,只见他身躯挺拔,如松如竹。斐望淮手握银纹折扇,用镂空银冠来束发,露出一张俊秀出尘的脸,饶是楚在霜被兄长惯得眼光苛刻,仍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此人绝色。
他戴着蓝宝石银链,颇有几分异域的美。云消雨歇,天光乍现,连带他的佩饰都在光亮中显眼。
日光下,她被他身上银饰一晃,想起一些杂书的记载。据说,遥远天边有跟琼莲十二岛风俗不同的地方,那里的名门不以玉为贵,反而钟爱用银器彰显身份。
楚在霜看清来人,她一时有些无措,干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斐望淮笑眯眯道:我提醒过你,今天有早修,怎么没出席?
我需要出席吗?她闻言茫然,荒废修炼多年,此话着实新鲜。
你我二人同桌,理应共同练习。如果你不在场,我就不好练剑。
楚在霜听他又说此话,脑袋里却一团浆糊,不明白他缘何如此执着。他们就只是同桌,早修又不是结亲,但对方语气郑重其事,搞得她像是个负心汉。
你确定跟我练剑,不是越练越差么?楚在霜喏喏道,不然我让我哥给你换同桌,我真觉得咱俩不适合搭档。
为什么?斐望淮一瞄棋局,便瞧出些端倪来,云淡风轻道,嫌弃我?毕竟下棋都不肯用全力。
他不料她下棋藏巧于拙,扮猪吃老虎有一手,差点被她糊弄过去。这是昨天的复盘,但她的棋力暴涨,显然不能是一夜之间开悟,而是跟他对弈就没放开手脚。
这真是奇耻大辱,他自学围棋以来,从未被如此小看!
不不不,昨天是全力。楚在霜见他眼神微黯,她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挡住棋局,主要我作息混乱,不习惯早上修炼,害怕耽误你休息,我喜欢夜里练剑!
斐望淮颔首:可以,那就夜里练,不耽误休息。
反正她常梦中拿他练剑,休息早被耽误了。
她听他答得痛快:这……
你定时辰吧。
不是……楚在霜尴尬摸脸,坦白道,昨天就说过了,其实我不修行。
她一直对修炼没兴趣,无奈新同桌勤勉过头,实在让躺平的她不适应。
哦——斐望淮若有所思,说着不修行,却偷偷努力,考核时再拿出惊人成绩。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一向很真诚。楚在霜瞪大眼,好似颇感受伤,同窗之间连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斐望淮揶揄:我们还没同窗过,自然不可能信任,其他人早有同桌,唯我昨日才见你。
做人不能太攀比,别人有同桌,你就非要有?楚在霜一捂胸口,苦口婆心地劝导,又朝他竖起大拇指,修炼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
……
第四章
她简直是条滑不溜丢的小鱼,一不留神就蹿出掌心,嘴上歪理一套又一套。
斐望淮听她万般推脱,轻叹道:楚师兄说过你情况,我知道你不好修炼,但就过来听听课,总比待在外面强。学堂里还有其他弟子,不比你孤身一人有意思?
孤身一人有什么不好?楚在霜睫毛微颤,不服气地撇嘴,再说我不是一个人。
她明明跟小释待在一起,只是其他人看不到而已。
你跑到红尘泽,跟待在学堂里,不是没有差别?你可以在学堂下棋,我们偶尔还能对弈,楚师兄也不必担心。
反正不能让她到处乱跑、行踪不明,起码得待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楚在霜一愣:昨天是我哥让你来找我?
对。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紧盯她微动的神情,循循善诱道,楚师兄忙于授课,无暇过问你近况,但他一直担忧你,就让我下山寻人。他最近相当操劳,心里却是惦记着你,怕你独自在外寂寞。
谋局不过人心,处世无非人性。实际上,斐望淮跟楚并晓并不交心,但他无法说服楚在霜,却能假借楚师兄大旗,跟她打起兄妹感情牌。
楚在霜陷入沉默,眸光闪烁不定,一时万分纠结。她一向没心没肺又跳脱,却也知道兄长由于离魂症的事,至今没办法释怀,总想着要弥补她。
斐望淮瞧出她动摇,耐着性子道:如何?
正当他以为胜券在握,谁料楚在霜情绪一收,她洒脱一摆手,破罐破摔道:没事,我哥很坚强,为兄之人就该操劳,他早已习惯担心我,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斐望淮:?
难怪楚并晓让他多担待,做她哥哥是要多担待,不然非得被直接气死!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斐望淮收起笑意,径直走向楚在霜,面无表情道:随我去学堂,下午还有课。
楚在霜瞧他变脸,她一溜烟往树后逃,无奈被他两步追上,嚷嚷道:我不去,我是废物,你干脆一剑杀了我吧——
斐望淮见她四处乱蹿,他听完此话眉头直跳,更感她蓄意挑衅自己。
那是他不想吗?那是他做不到!
冒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