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读书阁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虎警 第347节(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当时我在耳原路派出所当户籍警,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每家每户买鞭炮。刚开始是一万响的,后来变成五万,再后来是十万……反正就是攀比,你家炸的多,我家炸得更多。光是鞭炮还不够,还买来成箱的升高,做了个特制的木头卡子。在地上摆开有五米长,打上槽眼,把升高斜插进去,一次就几十上百个,单独用药线串起来,跟着鞭炮一块儿点火,这边炸,那边响,搞得比过年还热闹。

村里开席,讲究的是随来随吃。可大家伙都搬了新房,家家都一样,流水席就没意思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起的头,去商场里订了很多礼盒,每家送一个。刚开始的时候礼物还只是水果和糕点,后来就变成了烟酒,而且档次越来越高。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就为了显摆?觉得口袋里有钱?

廖秋叹了口气:老话说得好,人狂有祸啊!小冲村的村民这种搞法,很快引起了外人的注意。

全村搬迁后的第三天,小区附近的很多空房被租了,开起了茶室和麻将馆。

人家直接盯上了他们口袋里的钞票。虽然咱们国家法律没有禁止打麻将,可谁都明白打麻将肯定有输赢。如果换了我是麻将馆的经营者,肯定高兴附近有人每天都来光顾生意啊!

麻将馆和茶室收益来源于每个场次的抽成。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合法经营。可如果被有心人盯上,那就不一样了。

这话虎平涛一听就明白了:廖哥,你是说,当时小冲村那边有人经营地下赌场?

廖秋点点头:主要是推牌九和捞腌菜。底注都是一百,一个晚上输赢就在好几万,多的时候十几万。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这帮人真的很混,那可是零六年啊!你用这些钱随便做点儿什么不香吗?只要愿意投资,基本上都能赚钱。可那些村民宁愿把钱扔在赌桌上,也没人愿意做点儿什么。

赌博肯定是要瞒着警察的。白天不玩,晚上才像夜猫子那样悄悄溜出来。当时派出所的警力不足,也不像现在这样能招聘辅警。辖区面积大,不可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地方,所以小冲村那边的问题被忽略了……直到后来,闹出了人命。

说着,廖秋指了一下摆在桌上的卷宗:往下数第四份。一家三口,当爹的是个老实人,偏偏他老婆喜欢打麻将,平时在村子里名声也不好,招惹是非,据说还跟好几个男的有染……虽然是风言风语,但村里的人平时不会乱嚼舌头,尤其是涉及男女方面。

那女的经常出入地下赌场,据说还与看场子俩男的搞在一块儿。后来她推牌九输了二十几万,想要翻本,就瞒着她丈夫,把家里的房本偷出来,抵押给高利贷,借了一笔款子。

她那天晚上玩的是一把定输赢,还专门为此切了一根手指。这是以前黑道上的规矩:无论摇骰子、牌九、梭哈还是扎金花,只要赌注超过十万块钱,想要翻本的那一方,除了必须拿出足够的赌金,还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切根手指头下来,摆在桌子上,这叫血镇。

虎平涛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惊讶地问:输钱的想要扳本,这很正常。可为什么要切手指?

石宏伟在旁边一直听着,插话进来解释:这是建国以前的做法。切手指意味着自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以前的规矩跟现在有很大区别,我看过相关的文献:当时切手指在赌桌上可以抵五十块银元,有些地方甚至能抵一百。如果赌客拿不出钱来,切手指这把偏偏又输了,那就相当于把自己卖给赌场,由别人来决定你的生死。

以前的赌场都养着一批这种卖命的人。规矩是从京、津那一带传过来的。混混门,也就是俗称的黑道。一般来说,常见纠纷是赌场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想要并吞对方,自己做大。遇到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找警察,双方约了打一场也不合算。毕竟打架肯定互有死伤,到头来还给警察局那边落下口实。于是约斗就变成了双方各自出人比狠。

你这边的人切根手指头,我这边的就用刀子从胳膊或者大腿上割一大块肉。你轮起斧头剁掉自己半个脚巴掌,我这边的就直接剁手。

搞到后面还有更出格的,直接在比斗场上弄出人命。

那都是旧社会的事情,换到现在肯定不行。那女的切手指镇桌,是为了让在场的人都做个见证,防止赌场方面输了赖账。另一方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想要倾其所有搏一把。用这种举动表明一切都是自愿,与旁人无关。

虎平涛看着那厚厚一大摞的案卷,皱起眉头问:搞到最后,她还是输了?

廖秋点点头:输了,真正是倾家荡产。那女的当天晚上离开赌场回家,趁着她丈夫睡着了,直接扳开嘴,灌进去小半瓶农药,然后用枕头把她女儿活活捂死,她自己最后也喝了农药……一家三口,就这样没了。

赌场那边很早就得到消息,等到第二天我们展开调查,只抓到几个外围成员。

石宏伟解释:这些做地下赌场的人都很精明。无论租房还是设局,目标明确,只要拿到钱就跑。而且这些人下手很黑……那女的当天晚上赌骰子,赌场方面肯定动了手脚。我们后来查处了好几起,都是电磁赌桌。平时骰子看起来很普通,可一旦启动了装在桌子底层的磁铁块,想要多少点数都可以控制。

廖秋认真地说:从那时候起,我们就把这个地下赌博团伙列入重点调查范围。这些年政府搞房地产开发,很多城中村搬迁,地下赌场也比比皆是。那些人就是看准了村民一夜暴富后的膨胀心理,在回迁居民区附近设局。

一七年的时候,我们抓住了这个地下赌博团伙的头目。说着,廖秋从案卷下面抽出一张文件,递给虎平涛。

纸面上是一张打印照片:男性,四十多岁,面带微笑,相貌方正。

廖秋解释:这人叫边凯。姓边,很少见的一个姓。因为这案子列入省厅重点监控,另外还有一系列的牵涉,我就不好多说,就跟你大概介绍一下这个人————因为咱们滇省地处西南,一直属于经济文化落后地区,边凯这个人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他一心想要以省城为核心,把他的事业做大做强。

虎平涛听得一阵好笑:做大做强?他这是想洗白?想把地下赌场变成合法经营的企业?

廖秋也笑了:你得理解。早年的时候,咱们国家法律远不如现在这么完善,很多人都在钻空子。像边凯这种人,很早就在道上混,各方面的人都认识,他手里也有钱。时间长了,相互之间称兄道弟,彼此恭维,再加上那些年他一直顺风顺水,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天下无处不能去,天下无事不可做。大有王者鄙睨一切,唯我独尊的想法。

第四百一三节 他们跑不掉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的确是这样。早年混黑道的人,有不少的确是手腕灵活,黑白通吃。不过后来上面出台了一系列打黑扫黑政策,这帮人要么想办法洗白,要么清转手上的涉黑产业,都变聪明了。

廖秋道:边凯也是个聪明人,就是太狂了。他给自己起了个绰号, 叫边疆,意思是西南地块上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包揽。有次他喝醉了,拍着胸脯跟朋友说:要在有生之年统一国内黑道,然后向国外进军,干死山抠(口)组,灭掉黑受(手)党。

虎平涛摇头发笑:口气很大啊!挺有英雄气概啊!

石宏伟撇了撇嘴, 不屑地说:就他那样还英雄?要我说, 狗熊还差不多。开赌场骗钱, 而且盯准了拆迁户,多少人因为他家破人亡?刚才老廖说的那女的,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家三口就这么没了,这事儿对边凯影响很大,他知道人命关天,警察公安肯定要严查。所以带着当时能收拢的现金,总共有两千多万,离开省城逃到德宏,打算在那边安顿下来,避过风头再悄悄出来。可他打错了算盘,人刚到沅江就被抓了。

廖秋继续道:边凯虽然被抓,可他手底下的人还在。树倒猢狲散,他的团伙也分裂了。

张一峰就是当年跟随边凯的得力手下之一。边凯那一套他很清楚,后来智能手机全面普及,张一峰顺势做起了高利贷。他那个租赁公司只是個幌子,实际上也做赌场,只是没有边凯那么嚣张。

溪西村被骗的人不止王磊一个。除此而外, 还有十几户。

我是从前些年注意到这些案件之间的关联。当时报案的人也是溪西村民, 姓杨。他有个女儿,职高毕业以后呆在家里,后来跟着朋友在外面玩,被张一峰的手下引入局。套路都是一样的,先赢后输。刚开始赢钱的时候,他们引诱那女的出入商场高消费,买名牌服装和包包。后来就输了,几把麻将下来狂输一百多万。他们抓了那女的,带到黑房间里脱光了拍照,威胁说不还钱就把照片发布到网上。那女的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向家人吐露实情。

他家里人本来想报警,可张一峰带着人上门要钱,亮出那女孩签的借贷合同,还话里话外用照片来威胁,那家人也挺横的,说什么都不认,于是张一峰把他们告上法庭。

借贷合同上白纸黑字,谁也赖不掉。法院以此为依据做出判决,人家没办法, 只能老老实实还款。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那照片呢?法院调查以后怎么说?

人家压根儿就没提过照片。廖秋道:张一峰很精明,他一口咬定没拍过那女孩的照片,这方面的调查只能不了了之。实际上,张一峰只是把这个当做侧面要挟手段。他正面的法子还是走法院判决,还有强制执行。如果对方说什么也不肯还钱,那就私底下收拾,亮出照片,就算女孩家里不给钱,她自己也受不了啊!就算沦落到出卖自己,也必须把照片要回来。

虎平涛听得频频点头:我明白了。廖哥您的意思是,张一峰是惯犯?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廖秋回答:我说了,张一峰师从边凯,而且他比边凯更聪明。他一直在搞车贷,以各种理由强行收取客户的违约金。类似的报案很多,至少超过三十起。张一峰已经被列入重点监控对象。

这家伙的罪名多了。赌博、寻衅滋事、非法拘禁、暴力讨债……张一峰很喜欢与拆二代交朋友。彼此关系熟了以后就约着打麻将,接下来就是把赌债包装成合法借贷。这样一来,就算闹上法院,他也可以稳赢不输。

虎平涛目光微凝:这家伙不简单啊!居然有这种头脑。

石宏伟道:是啊!这么一搞,我们警察就变成了他的帮凶。我和老廖很早就注意到张一峰,主要是因为边凯的供述。后来对张一峰的监控主要分两方面,我这边的经侦,还有老廖那边的派出所。因为其中涉及到法院对案件的调查与判决时间问题,还有就是证据收集与整理,只能暂时不动他,等到最后的收网。',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