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吻你了。
他伏下身凑近她,舒窈紧张地睫毛一抖,半阖上眼皮,在狭窄的副驾上缩成一团,视觉失灵后,触感犹为清晰,舒窈只觉得一股儿热气顺着她脖子浮上来,远远近近,像一片羽毛在挠着她,最终停在她唇边,他用含笑的嗓音说:BB,睁眼。
眼皮掀开的一瞬,一个轻轻吻落下,不过半晌,唇舌攻势汹汹,嘬吮着她的唇瓣,无论多少次,他的吻都让她心跳加速,舒窈身子软倒在李行怀中,两人手臂紧拥缠绕,她任由他温热的舌尖滚过唇齿。
这个寒假舒窈过得很充实,她几乎在昏天黑日的补课中一天天熬过来,自从舒窈去年将学医的想法告诉班主任后,老师很明白地向她阐明——她得着重修习生物与化学两科。对于一向懒散贪玩的舒窈而言,要在短短一年时间里面临着几乎是重修的难度,简直是天大的挑战。
也许困难越大,动力也越足,自从下定决心的那天起,舒窈便开始没日没夜地上课、看书、练题,空了也不闲着,一一查询起英国各大医科院校往年录取成绩,推算自己能考入哪所学校。
每每夜深人静,李行拖着一身疲惫回家,只要瞥见舒窈屋里那盏始终亮着的灯,他心底便一片柔软,有时她要早起上课,舒窈便会为他留一盏灯,有时是她累得趴在桌子上,握着钢笔的手一歪,脸颊晕着几点墨迹。
李行从浴室里拿出沾水的热毛巾,将舒窈的脸仔细擦干净,才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
他凝视她许久,一个吻落在额心,幽幽道一声:傻女,何必呢。
李行在得知舒窈要学医时,未问为什么,只说:学医很辛苦。
我知道。彼时舒窈趴在床上,小腿一下下摇晃:但有你在,不是吗?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眼底,一片温柔意,李行颔首:嗯,我会陪着你。
那义安会呢?
有的是人想接手,不过有些麻烦东西,我会处理好再走。
不问我为什么想学医吗?舒窈眨巴眼。
想就就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李行摸摸她的脑袋。
下一瞬,李行胸膛一震,舒窈蓦地扑进他怀里。
他措手不及地反手搂住她:大小姐?
舒窈鼻子一酸,靠在他胸膛处,嘴巴嚅嚅:李行。
就这么一句话,在那一刹那,舒窈觉得,有李行在,真好啊。
无需多问,不用解释,就这样无比坚定地被人信任着,无比坚定地被人爱着。
真好。
嗯?李行托着她的小屁股坐起,偏过头:怎么了BB?
舒窈仰起脸,笑得灿烂: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
他轻笑一声,回手环住她:好。
农历春节那天,李行推下手头事务与四九仔们的邀约,带着舒窈回到李萍处。
经过这半年细心疗养,李萍气色好了许多,清醒的时日也愈发多了,得知舒窈要来,她特地做好一顿炊金馔玉的年夜饭,小小一间屋子,饭菜的香气四散开来,李萍坐在中间,拉着两人的手,交迭在一起,笑容慈蔼:今天是除夕,都多吃一点,翻过这一年,叁个人也要团团圆圆,过好每一天。
饭后,李行收拾好厨房,照顾阿妈睡下,一转身,舒窈靠在门边,纤细的指骨晃荡着机车钥匙,学着街边古惑仔,吹声口哨:靓仔,要不要出去兜兜风?
李行一挑眉,要去拿钥匙,却扑了个空,舒窈抬高手,扬扬下巴,她今日涂了个红唇,笑起来亮晶晶:诶——错了,是我载你。
说着,一个头盔扔进他怀里,李行戴上:坐大小姐的车,要不要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
拜托!有我这么个大美人陪你玩命,是你的福气懂不懂?舒窈白他一眼,翻身坐上机车,动作利落,帅气十足拍拍后椅:上来!
害怕就抱紧我。舒窈放下头盔上的玻璃罩,偏一偏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飒飒飞舞,带起一缕缕清香,飘进李行鼻腔。
李行笑了笑,他伸手,宽厚的手掌环住舒窈的腰,驶过一块颠簸处,手指一抖,不安分地上移了一寸,触到一片柔软,鬼使神差,他轻挑地捏了一下。
舒窈脚踩刹车,侧目,咬牙:李行?!
李行下巴贴在她蝴蝶骨处,眼里无辜,嘴巴一歪,笑得有点坏:Sorry,我怕了。
再敢乱动,小心我把你摔下去!舒窈耳根红透。
没所谓。李行懒洋洋地:大小姐讲得有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恶!真该扇他一耳光。
你!舒窈拿他没办法,踩下油门,重重的轰鸣声响起,机车驶过大街小巷,在维多利亚港停住。
两人翻身下车,冬夜的维港,北风呼拉拉地吹,如刀子般片片刮过脸,李行站在前方,替舒窈拿下头盔。
舒窈俯在栏杆上,迎着瑟瑟的风,鼻尖被吹得红彤彤,她指着一处海滩:看!还记不记得一开始,你在这里把我抓回去。时间过得好快,马上就一年了。
喂,李行,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啊,如果没有我,你也许不会受那么多苦,还有……阿姨她。她不忍心往下说。
他往前站一步,替她遮住江面呼啸的风:可我觉得很幸运,窈窈。
幸运?舒窈回头一笑,目如悬珠,亮闪闪两点。
很多人浑浑沌沌活半辈子,红尘里来来往往,爱了一个又一个,兜兜转转也还是孤身一人。能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想要相守一辈子的人,不是幸运吗?
没有回答,零点的钟声适时敲响,舒窈踮起脚尖,霓虹的灯火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两人呼出的雾气在空中交缠。
她抬头用力吻着他。
是。
他不知道。
遇见他,亦是她的幸运。
这是我们过得第一个新年。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
今夕何夕,只愿年年岁岁,有今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