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谁走向我: 你好我下飞机,走进航站楼的时候,我看到他了。航站楼人来人往,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就像我知道那里有什么。就是他,雷,完全就是我记忆中的模样,黑色的风衣,深棕色的头发,噙着笑,看着我。
没人告诉我他会来接我,我以为我要自己打车到我被告知的那个地址。他向我走来。我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我觉得心跳在加速,浑身发热,皮肤沁出好多汗。但我不是在恐惧。我也不是被接到了什么干扰,精神污染,攻击。我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种感觉和他有关,他走得越近,我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我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在我四周躁动地飞舞。
在来的路上,我想过我见到他时应该怎么表现。向他宣泄我的愤怒和仇恨是没有意义的,从我对他的接触和风闻的消息看,他对他一手造成的我的不幸很漠然,只对于和我结合这一件事感兴趣。所以,首先,冷静地对他说,你好。
他没有给我机会说你好,也没有对我说你好。他来到我面前,张开手臂,拥抱了我。
那种奇异的感觉在他手臂的压力传递到我身上时达到顶峰。我感到自己很混乱,或者说,一种感官过载的感觉,很多感觉向我袭来。我听见了我的心跳声,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声,我听见我们的心跳声是完全重迭在一起的。我看到一团黑影从他背后冒出来,他,他的精神体,那么庞大。他朝我伸出触须,把我卷进他的体腔里,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做的那样,不一样的是,这次我感觉不到我的恐惧。我反而感觉很好。我的躁动平息下来,我身上那股发热的感觉也减退了。我甚至也想抬起手臂来抱他,我感觉那样会更舒服。
而且不只是感觉很好。我重新接近了觉醒时那种什么都能知道的感觉。我的脸埋在他的大衣上,但我看到一切——路过的人的会心一笑,以为我们是久别重逢的情侣;他半阖着的绿眼睛,终于得偿所愿,心满意足;还有他——漂浮在半空中,完全舒展开来,笼罩在我们头顶,触须下垂,在我们四周漫舞。原来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水母,伞部含着一团光,把他的整个形体照亮,每个结构都蒙上一层微光,看上去神秘而华美。那团光和他是那么契合,好像本身就是他自身的结构,他的一部分。
那团光是我。
我还看到他伸出了他发光的精神触须。他想插我,他想深入,他想结合。但是好吵,人来人往,不安全,违反哨兵守则。遗憾。必须克制,忍耐。不急于一时。他叹了口气。
他松开了我,他也放出了我。
我们去拿你的行礼。他说。
所以,没有你好。他觉得我属于他。早就属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