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事情出在我漕帮的地界上,我身为帮主,怎么都该给诸位一个‘交代’。狄不倦接过了吕衍的话头,顺着往下说道,这点……我自然也明白。他装出一副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样子,言道,但查明真相,需要时间,而且就算花了时间,也未必能有真相……
他这后半句话,他们这些老江湖也都懂。
那个年头,官府都有一大堆查不清楚的命案呢,更别说江湖和绿林道了。
打个比方吧,门派甲的一个弟子和门派乙的一个弟子,在一条无人的山间小路上偶遇,两人起了点争执,然后其中一个就把另一个杀了,还一脚把尸体踹下了山……这事儿该怎么查?
只要这凶手不再对人提起,谁会知道那个死者的去向?尸体落到山崖底下,极有可能不到半天就被野兽给吃了,凭什么这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情,正好就有人在半天之内发现了山崖底下的尸体?更不用说……即便真有人发现了尸体,那人也未必会去报官啊;人家为什么要惹上一桩和自己无关的人命官司?万一那地方的官府为了结案邀功,直接把报官的这人当凶手抓了,严刑拷打再扣个死罪呢?这种事在那会儿也是很常见的。
简而言之,在那万恶的旧社会,这种不了了之的命案可谓是多如牛毛,狄不倦这句未必能有真相……没别的,就很真实。
那我儿葛世之死……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雷三娘对这种回答断然是不能接受的。
雷师姐稍安勿躁。狄不倦回道,我说了,查……我自然还是会查的,只不过我不能保证这事要查多久、更不能保证会查出怎样的结果来。他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咱们再退一步说,即便是有朝一日,我查明了真凶,将其交由雷师姐你千刀万剐,那葛师侄也无法死而复生啊。
那你的意思……雷三娘那火气又有点儿上来了,语气一下子又变得很冲,让我节哀顺变不成?
非也非也……狄不倦道,只是想劝雷师姐一句,来日方长,不要为了这一时一地报不了的仇怨,气坏了身子……
话都是好话,雷三娘也不好就着这话骂街,只能冷哼道:哼……我身子骨还硬朗得很,不劳狄帮主费心。
狄不倦见把这最难搞的苦主给稳住了,便也不再就这事反复啰嗦,他当即抬起手来,拍了两下。
掌声刚落,这茶堂的后边儿就有几个漕帮的帮众掀开帘子,哼哧哼哧地扛出了两个大箱子来。
咚——
咚——
这两个箱子落地的声音很相似,一般人可能听不出什么区别,但在这些高手听来,可以明显辨出哪个较沉、哪个稍轻。
无论如何,这次葛师侄终究是在我漕帮的地盘遇害,且那些杀手也是奔着嫁祸我而来……狄不倦接着道,所以,狄某再怎么说也是难辞其咎。他抬手指了指那个较沉的箱子,冲着鲁康和雷三娘道,这箱东西,算是狄某对葛师侄和侠义门的一点心意,多了少了的……还望二位多担待。
列位,有道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啊。
狄不倦说的话本都在理:现在人已经死了,凶手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的,就算将来找到了,也无法让葛世死而复生。但是,眼前的这箱实惠,却是触手可及的。
另外,狄不倦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知晓:这几年侠义门的财政状况相当不好,因为他们年轻一辈中很久没出什么像样的人才了,导致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始终没怎么发展,甚至连守住原本的生意都有点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大箱财物,可说是雪中送炭,至少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果然,这一刻,鲁康看了看那箱子,立马就朝他雷师姐投去了一个近乎是恳求的眼神。
鲁门主是最清楚侠义门现状的,他们的实际情况其实比狄不倦打探到的更加糟糕,所以他们是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雷三娘呢,本来她的确是想回呛一句难道我儿的命用这一箱钱财就给买了吗,但看到鲁康的眼神,她还是忍住了。
冷静地想想,就算她再去逼狄不倦,恐怕也不会得到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而且她还要依靠漕帮帮她找凶手呢,让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并没有好处。
于是,雷三娘权衡之下,最终……默默冲鲁康点了点头。
鲁康如获大赦,冲狄不倦拱手道:狄帮主……这就太客气了吧。
老鲁这就是假惺惺地拒绝一下,属于常规流程。
狄不倦一听这句就知道搞定了,马上露出一个爽快的笑容:哈哈……鲁门主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他又转向了吕衍那边,接道:总门主,今日在台上,狄某一时冲动,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虽然您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我这晚辈计较,不过……他又指了指那个交轻的箱子,我这点心意,还是希望您能收下。
呵呵……吕衍见状,假笑两声,狄帮主言重了,我二派本就亲如一家,忠义门来到登州后又蒙漕帮盛情款待,老朽怎么好意思再……
哎~狄不倦打断了这老头的客套话,这一箱,不单是给吕门主赔罪,也是给郭师侄压惊的,您就是看在小辈的份儿上,也该收下吧。
嗯……吕衍和身旁的吕世远稍微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回道,好吧,那老夫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您别看这帮家伙白天的时候在七雄会上吹胡子瞪眼、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还差点大打出手……到了这会儿,他们全都是说变脸就变脸。
这,就是江湖。
江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侠,这里的绝大多数,也都只是人而已。
人在这个大染缸里混久了,多半都会有好几张脸,且都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或许他们年轻时也是讲义气的,但当他们成了前辈、高手、掌门、名宿之后,便不得不开始讲利益。
而说起这利益嘛……
嗯哼!坐在一边半天都没人搭理的邵德锦,这时已经有点儿急了,他不由得大声清了清嗓子,想让狄不倦赶紧把他那份儿也拿出来。
然……
邵门主,你有什么事吗?狄不倦冷冷看向了他,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那邵德锦还拿腔拿调的:狄帮主,你别装傻啊,给我兴义门的‘交代’呢?
交代什么?狄不倦语气未变,林元诚不是你的仇人吗?你的仇人被暗算了,别人还要给你交代?这是什么道理?
这……邵德锦得嘴角抽动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他被暗算的时候,还是我兴义门的人。
这话说的……狄不倦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再悠悠地应道,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再找个光棍儿另收一次聘礼不成?
他这例子有点奇怪,但意思差不多。
另外那四人也都冷眼瞧着邵德锦,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邵德锦的脸都气得发青了,咬牙切齿道:好……好,狄帮主高论,邵某记下了……哼!这么说着,他就站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告辞!
而直到他出去为止,狄不倦都没有抬头正眼瞧他一眼。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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