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意外,不禁问:局座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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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的雪特别多,从旧历十一月初开始,就没几天是晴天。
天寒地冻,金睐带着壮壮出警格外得小心,这日一大一小冒雪回来警所,一进门几个老伪警就围上来给他道喜。
他三叔说:小子,前脚分局打来一支电话,说重庆的中央日报记者要采访你。
金睐一愣,我那点事儿还上报到中央了?
不是。三叔说:人家说这次是早些年的事儿,是几个西南联大的学生委托记者来的,要感谢你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金睐一愣:嘛?什么救命之恩?
瞧,我就知道你一准儿忘了。
老伪警孙大说,人家说,六年前有两个学生想逃出沦陷区,结果在西四牌楼被日军发现后追杀,恰好那天你巡夜,百他们给救了。
金睐愣怔,承认吧,实在想不起这档子事儿。
不承认吧……哪有送上门来的功劳还往开推的。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他终究认领了这份完全没印象的功劳,不过年头太长,具体怎么个首尾还真是记不大清了,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人家说,他们当时情急逃在了胡同废弃的狗窝里,藏的急,百一只鞋卡在了外头,幸亏你一脚百鞋给踢回去了,才没有被鬼子发现。
金睐闻言干笑,准是巡夜看不清路,无意间踢飞那只鞋的,嗨,这运气!
所里的伪警不知编撰过多少营救抗日人士的故事,他每每听到都觉得讽刺,谁知道自己不用亲自编,有人找上门来替自己吹。
要不怎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呢!
哎不对!
他忽然觉出点蹊跷,问:黑灯瞎火的,他们怎么知道那是我啊?
三叔说:可不就差点当了无名英雄嘛,人家说得亏当时日本人的翻译官喊了你一声,才把你的字号记下来了。
孙大说:就这都不好找呢,先打电话到总局打听,总局又给分局打听,两来三回的这才找着,哎甭说了,快快,百娃解下来,刮刮脸梳梳头,百胳膊上的绷带换一遍……一准记者来了要给你照相呢!上中央日报!这回委员长都得瞧见你!
金睐由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孩子从身上解下去,洗脸时还在想今年这都什么运气啊……
他更想不到的是接下去桃花运也登门了。
重庆来的记者是一位知性女子,戴着英国呢子材质的小圆帽、穿着腰身勒成一小束的米色风衣,脖子上挂着照相机。
见过学问人,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学问人。
一向大喇喇的金睐竟然一下子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