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就是李鉴从前讳莫如深的长安故人。
嘴比脑子快,他开口小声道:不过陛下,你也能让孟侯帮衬你啊,我有时候实在不顶什么用。
李鉴瞥了孟汀一眼,轻笑道:他太忙了。
他能察觉今日孟汀不怎么开口,不像是心情差,倒像是累的。那西羌的世子要来长安,鸿胪寺没权限全权负责,向上递了奏本,内阁就把仪仗护卫之事给了禁军。孟汀只要过问此事,就会关照得很仔细,绝不允许一点差错。
孟汀察觉到他的目光,渐渐回神,拿了酒盏对秦烨道:秦将军,我敬你。
秦烨的不悦来得快也去得快,他话很多,和许鹤山一人一句地拌嘴,弄得院子里好不热闹。许鹤山开始顾忌着群青和孟汀在,后来干脆不管了,扯着嘴角接秦烨的话茬儿,手上还在给人倒酒。
群青在一旁,问起当年他们三人在钱穆门下的种种,许鹤山喝得也有些多了,指着李鉴道,他最会装乖,又指着自己说念书最认真,最后点着秦烨的额头道:此人最笨,《书》一节要背一天。
秦烨大怒:胡说八道啊!
李鉴在桌对面,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他摩挲着酒盏的杯沿,就望见一叶飘落,恰跌在面前。他拾起落叶,笑过后放下,道:我去书房看看我旧时藏书,诸位自便。
许鹤山注意到他神色微变,略默了一瞬,目送李鉴入了堂屋之中。
孟汀忽道:我也离席片刻,莫介意。
他也起身走了。
秦镜如放下了揪着许鹤山领子的手。他朝那堂屋里伸长脖子看了看,确定那俩人都已经进去了,对许鹤山低声道:哎,我问你,你不觉得......陛下和雍昌侯有些怪?
怪?
许鹤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眼群青,见群青摇头,才恍然大悟般挑了眉,对蒙鼓人秦镜如道:没啊,他俩亲厚得很。
秦烨还不知道李鉴跟孟汀的那档子事。
不是那个亲厚!秦烨咬牙切齿地道,你想啊,殿下......陛下刚回长安,孟侯就跟在后边,事事亲力亲为,上心得不得了。还有陛下以前说的,什么‘私定终身’的话,说的不会就是他吧!
镜如,你为何会这么想?许鹤山故意装糊涂,孟侯对陛下,首先是臣子本分......
别打岔。他看陛下那眼神就不对劲,我说的!秦烨急了,我听说,那胡人养出的崽,特别是男人,都像隼一样,要是被盯上了,怎么跑都是死路一条!我们陛下,虽说聪慧,但到底纯良啊,这......这......
他拍案而起。
不行,我得找时候和陛下谈谈。
李鉴在旧书房里,随便挑了一本书简去翻。那是贾谊《治安策》,他当时看过许多遍,有几页早就翻烂了,都已掉了下来。
疏者必危,亲者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