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断水,水更流。
孟汀一直在不远处看他,见他的肩头落下去,急忙过来。他到了近前,单膝跪下,低眼去看李鉴的脸,问:可是确认了?
我绝不信!李鉴一把抓住他双肩,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还没斗够呢,这才哪到哪啊,啊?我还要对着天下昭告他妖言惑众、欺君罔上、私蓄钱粮,其心可诛!我要亲手手刃他!他怎么会、怎么能!
陛下。
他在哪,我要杀了他!李鉴推开他,站起身,谁去查这事了,大理寺?刑部?内阁?尸首在哪里,我要看!
归涯司也在,许正使坐镇。孟汀抓住他微微颤动的指尖,你信得过吗?
李鉴慢慢地松了下来。
他平复片刻,望向孟汀,跪下来,扑倒他怀里。风掠水波,片叶入池,他本是难以抑制地皱紧了眉头,嗅到孟汀衣领间熏香时,方寸间风波落定,才渐展了眼眉。
我真的恨他。他一字字道,没有他,我生母不会死,我也不会......不会变成一个多病的废人。
我从未见过哪个废人身手如你一般好。孟汀抚着他的后背,道,你看,就算如此,他也没能压灭你。
可他的陛下,本该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这对于二人而言皆是死穴,平日不提,此刻更是换得一片沉默。李鉴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理智瞬间回笼,别开话题,道:他死得太轻易太蹊跷,我以为其中有诈。
我所见与你相同。孟汀道,稍安勿躁,先看子觅回来怎么说。另外,端王妃......霁华郡主现在便在原端王府,陛下要马上去见一见吗?
李鉴扶着孟汀的肩起身,又将人拉起来。
林霁华毕竟还活着。他对此人向来不愿作评价,只想若是自己是她,是绝不会入那端王府的门。但她腹中还有个李氏的子嗣,无论如何,李鉴站在宫城之中,感到一丝宽慰。
不了。他道,她对我有怨恨,此时又有身孕,我去恐怕不宜。你和她少年相识,这些年虽有诸多纷扰,出生入死的情谊却是不争的。我看,你可替我去拜问,她愿说什么,听着就好。
正说着,李无伤过来了,侍立一侧,似乎有什么要事相告。
孟汀向李鉴一颔首,行礼后便抽身离开。
他思绪万千。
上一回见林霁华,还是三月二十五的喜宴,林霁华花冠锦袍在堂下舞剑,他在重楼上对故人的新夫婿赞了句满堂花醉三千客,转身听闻林伯祯意已决后的托付。怎会想到,林伯祯口中的他日来得如此之快。
对不知情的他人而言,终南烈火之变后,覆巢之下无完卵的终局也不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