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声音越小。
许鹤山伸手触了触那茶杯,他自小没用过粗制的东西,除了那落魄云游的几年,手里碰过最差的物件就是皇城步道侧的汉白玉栏杆。李家这叔侄俩,倒是打小过苦日子,不怕累不怕脏。这样的人经过风雨,若一朝身在九重,掌上确实可载天下之重。
我入直隶时,遇到了些麻烦,否则昨日就应该到了。他道,崔大人将直隶四境的通关之处都封锁了?
是。他说怕瘟疫传出......
笑死人了。他是怕瘟疫传出,还是怕别的什么消息走漏出去?许鹤山抬手止住她的话,你老实告诉我,打探到什么了?
他面上不带笑意的时候,只是眼光带着凉意地看过来,并不刻意,却有些咄咄逼人。
李群青胆子大,不怕他这一重长辈的身份,也依旧能被他这幅样子压一头,便硬着头皮道:那些百姓说,有巫神剪人衣襟,说是能带他们的一点魂魄先行先往生。至于极乐。之后......
之后被剪衣襟者高烧不退,至于死亡。即使有生还者,也遗下目疾,不能见光?
是。
嫌犯抓到了没有?
先生是说那些所谓巫神?李群青道,遍地都是,州官皆有上报。冀州就有几个,在我管辖之内,还没开始审讯。先生若是乐意,可以去看一看。
可以。许鹤山答应得十分干脆。
但是......李群青瞄着他,我从没审过人,我不大会。
她愈发觉得许鹤山是李鉴派来的监工。
我也没。许鹤山扬起眉,将手一摊,不过我说,群青,你一个死士,难道真不知道如何从人嘴里问出真话吗?
李群青抬腿将面前爬过来的那汉子踹翻在地,没等那人大叫出声,她伸手钳住那人的脸,凭一臂之力将那人拖到近前,低声道:你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你就招了吧。后边坐着一个和尚,手脚都戴着镣铐,神色很泰然,再不说,命都要没了。又何来什么报应呢。
我招,招。那汉子涕泪横流。李群青松了手,站起身来走开,对一旁秉笔人冷声道:仔细记。
那县尉在一旁看着,嘴张得老大,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儿。他看向那个李群青带来的陌生青年,指着那前庭,颤着道:长史大人......今日心绪有些不宁罢?
不知道。许鹤山自若地胡说八道,我是那两个嫌犯的讼师,还没到我说话的地,大人就不要再问了。
那汉子名叫刘五,在巨鹿县剪了一个邹姓男子的衣襟,据亲眼所见之人所言,那邹姓男子顿时失魂一般跟着刘五飘然离开,直入深山之中。
邹家人是当地的望族,丢了大儿子便报了官,待官府差役找到那邹姓男子时,他正与那刘五和那和尚在一道,一问三不知。在逼迫之下,那和尚为他解了咒,那邹姓男子当即陷入昏沉热病,至今未醒,几个贴身照顾的人也有同样的症候。
你为何要剪他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