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说正事,明婳也正了神色,将昨日一切如实说了。
末了,黛眉轻蹙地问:他如今知晓了我们的身份,会不会影响你暗中调查?
河北道是何情况,孤心里已有数,无论身份是否暴露,事实摆在眼前,并非他侯勇一人能够改变。
裴琏手执茶杯,浅啜道:将蓟州作为最后一地,也是考量过的安排。你且宽心住着,最多七日,便可启程回长安。
听到他说不影响公务,明婳长舒了一口气。
再听后半句话,那双清灵乌眸霎时亮起:七日后就能回去了?
裴琏侧眸乜她:这么高兴?
明婳道:当然高兴啊,出来这么久,总算能回去了。
当初你不是兴兴头头想出门?
裴琏道:孤还当外头花花世界迷人眼,你不舍得再回了。
明婳听出他话中阴阳怪气,哼道:我虽不喜欢皇宫里的沉闷枯燥,却也实在想念皇祖母、父皇母后和阿瑶妹妹。
稍顿,她也学着裴琏的神态,不紧不慢乜他一眼:我可不像某人,出门在外这么久,写个书信都吝啬笔墨,实在薄情寡义、没良心得很。
裴琏盯着眼前这张透着几分春情妩媚的莹白脸庞,狭眸轻眯。
自从出了长安,之后每隔一段时日再见,这小娘子的胆子都好似更大了些。
现下都敢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了。
你这样看我作甚?
明婳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偏过脸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裴琏静了片刻,道:写信是为了报平安,意思传达到了即可,何必再赘叙。
但是书信除了报平安,也能传达思念呀。既见不到面,多写几句话也是好的。
说到这,明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睫轻轻垂下:好吧,我知道了。
他根本就不思念她,才会觉得是赘叙。
裴琏皱眉:你知道什么了?
明婳抿了抿唇:没什么。
她抬起眼,淡淡看他:你今日不去忙吗?
裴琏道:今日歇息,明日再去军中巡视。
明婳:哦,知道了。那你坐着吧,屋里有点闷,我去外头转转。
她从榻边起身,提步便要走。
裴琏拧眉,抬手拽住她的细腕,刚要开口,外头传来天玑的通禀:主子,侯总兵携夫人前来请安。
明婳将手从他腕间抽开:你去见吧,我昨夜应酬过了,今日想歇会儿。
裴琏还想再说,无意瞥见她白皙颈侧有一抹红痕,薄唇微抿:好。
虽然躲过了白日这趟应酬,夜里府中设接风宴,明婳住在他人屋檐下,也不好拂面子,还是随着裴琏一道赴宴。
只颈间那抹桃痕还未消退,害得她多围了一条薄围脖。
得亏现下是二月里,夜里春寒料峭,倒也围得住,若换做四五月天气热,她定要捂出痱子。
这顿晚宴算是家宴,并未大摆,宴上宾客也都是侯勇的家眷与亲信幕僚。
叫明婳惊讶的是,宴上竟有个熟面孔——
靖远侯府的魏明舟。
当真是奇了,怎的哪哪都有他?
若非已为人妇,她当真要觉着她与魏明舟之间,或许如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了。
不过很快她便得知魏明舟是这家的表少爷,特被送来蓟州历练的。
看着魏明舟那张明显黑了好几度的脸,明婳心下咂舌,看来他的确被好好历练过了,瞧这黑的,从一个小白脸纨绔,变成了小黑脸纨绔。
魏明舟自也感受到来自上首的打量。
他入席后,便一直克制着不往上看,免得又被太子逮住误会。
可他没想到,太子妃竟会主动看他。
心下挣扎一番,到底没克制住,借着欣赏歌舞的档口,悄悄往上瞟了一眼。
这一瞟,便见那灯火明亮的上座,一袭银白底子绣折枝花卉襦裙的美人儿,云发丰艳,明眸皓齿,莹莹亭亭端坐上座,端的是风流尔雅,光艳逼人。
上一回见到她的真容,还是去年八月。
一晃半年过去,她竟出落得愈发娇美,尤其眉眼间那艳色,较之去年的青涩,更添几分妩媚。
难怪太子殿下出来密访也要带上她,家里有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妻子,又怎舍得让她独守空房。
若他能娶到她,怕是再不愿出门,只想与她日夜腻在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