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显是醉糊涂了,那张雪白小脸在火光下泛着娇丽的绯色,一双乌眸发直,边抱着大氅一角,边揪着密织的狐裘:臭狐狸,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连你都不理我么。
这是做了什么梦,竟然还与狐狸聊起来了?
裴琏不懂小娘子天真的梦境,只知他冒着风雪深夜赶回,却还是迟了一步。
没能陪她吃顿年夜饭,只看到一个糊里糊涂的小醉鬼。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是在子时前赶了回来。
裴琏弯下腰,本想将那条沾了风雪而微湿的氅衣从她怀中扯出,没想到她却抱得很紧,不肯撒手:你方才不是说陪我过年吗?
她皱眉,声讨着:大过年的,怎么还骗人呢。
裴琏哑然,抬手捏了捏她这两个月明显丰腴了一圈的小脸: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拿开你的爪子。她抬手打开,惺忪乌眸愠怒瞪他:本夫人的脸是你个臭妖怪能碰的嘛!
孤是妖怪?裴琏眯起凤眸。
你不是吗?
裴琏两指挑起她的下颌,道,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孤是谁。
明婳用力眨了眨眼,定睛再看,一时呆住了。
大尾巴狐狸不见了,眼前之人龙姿凤章、芝兰玉树,赫然正是裴琏的模样。
你你你!她惊得舌头都打结。
裴琏颔首:嗯,是孤。
哪知下一刻,小妻子抬起手,一把捏住他的脸。
哇,你还会变人了!
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物般,她捏了又捏,变得好真呀,还是热的诶!
裴琏:………
那两只小手在他脸上摩挲两下,蹙眉:就是这手感,好似糙了些,他的脸没这么糙的。
手又摸向他的下颌,柳眉皱得更深了:怎么还有胡茬了,怪扎手的呢。
她一本正经地评价着,裴琏眼皮轻跳。
胡茬是因着连日赶路,没来及打理。
至于皮肤糙........
真的变糙了?
思绪恍惚间,那只小手已摸向他的脖间。
连这个都有,你还挺会变的呢。她夸道,纤细指尖摁了摁那兀立的喉结。
裴琏喉头微滚,再看她懵懵懂懂的娇慵模样,被风雪冻了整日的身躯不觉涌动起一股热意。
大掌握住那作乱的小手,他深深看向她:明婳,孤是谁?
明婳被他抓着手,怔怔抬起眼。
当看到暖黄光线下这张无比熟悉的俊脸时,她也迷茫了,这到底是梦,还是她喝醉了。
不然裴琏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殿下?
她红唇轻动,不确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你真的是他么,还是狐狸变的?
裴琏眯眸:你觉着呢?
明婳摇摇头:我不知道。
看着她醉意朦胧的水眸,裴琏嘴角轻扯。
罢了,人也好,狐狸也好,终归都是他就成。
不知便不知。
他抬手,抽出她怀中的氅衣:你再睡会儿,孤先去沐浴。
从沧州赶回幽都县,快马加鞭跑了整整两日,一路风尘仆仆,蓬头垢面,实在不堪。
哪知刚要起身,袍袖就被牵住,她仰着脸望着他:那你还会回来吗?
裴琏垂眸,凝着这张海棠般的娇靥,哪怕醉着,那双乌眸仍亮晶晶地溢满期盼。
心下某处好似塌了下,他弯腰,摸了摸她的脸:会的。
今夜哪都不去,就陪你一起守岁迎新。
那不许骗我哦。
不骗你。裴琏道:骗你是小狗。
明婳闻言怔了怔,而后嘿嘿笑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