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想了想, 摇头:差不多了,反正要长得好看。
裴琏:要多好看?
明婳咬咬唇:唔, 和你差不多就行。
就行?
裴琏扯了下嘴角:那你要求可真够低的。
明婳这会儿正红温着, 也没听出他话中嘲意,羞赧摸了摸鼻尖:还好还好。
又巴巴望着他:我的要求都说完了,殿下何时安排呢?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裴琏黑眸眯起:你准备什么?
明婳道:都要见情郎了, 可不得打扮得漂亮些?且心里得有个底,真见面时也不至于太紧张。
裴琏轻呵:你倒是考虑周到。
明婳嘿嘿一笑:还好还好。
裴琏:……
眼见她双颊羞红, 满脸期待, 心底没来由生出一刹的悔意。
裴琏活了这些年, 一向是雷厉风行, 落子无悔。
唯一一次后悔, 大抵是幼年为了将母亲留在长安, 他以身犯险坠入陷阱,却险些害得父皇命丧野熊掌下。
除此之外, 便是今日——
哪怕打从一开始,他便决定自己扮演这个情郎,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如此期待着另一个男人,喉间好似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此事并非小事,且在行宫多有不便,还须回到长安再作安排。
啊,这样……
明婳垂了垂眼睫,转念一想,在行宫的确不方便,找情郎也不是菜市口买菘菜,随便就能寻到。
不过,殿下还是尽快吧,最好在中秋之前。
裴琏面色一沉:你就这么急?
明婳觑着他的神色,只当他嫌自己麻烦,忙解释道:我也不知你到底会不会给我找情郎,万一你只是诳我,想先稳住我留下,待我哥哥姐姐一离开长安,无人可依仗了,你再出尔反尔,那我岂不是哭都没处儿哭了。
裴琏蹙眉:在你心中,孤是那等出尔反尔之人?
明婳小声咕哝:谁知道呢,我姐姐说,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反正初八便回长安了,便劳烦殿下多费心,抓紧物色。若是长安寻不到满意的,我还能赶在十六日随我哥哥姐姐一起回北庭。
平日里也不见她这么用心,果然一涉及情爱之事便勤快上心了。
裴琏握着书册的长指不禁拢紧,少倾,他乜向她:好,孤会在中秋之前给你物色一位。
明婳瞧出他视线里那份冷意,心下纳闷,他这是在不高兴吗?
可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寻情郎这法子是他自己提的,又不是她主动提。
裴琏凝着她:你这般看孤作甚?
明婳眨眨眼:殿下,你是不是不乐意啊?
裴琏:……没有。
明婳:那你怎的板着脸……
裴琏道:孤生性不爱笑。
明婳:……哦。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她朝他屈膝福了个礼:那我不打扰你看书,先退下了。
待到那道清丽的鹅黄色身影蹁跹离去,裴琏缓缓敛眸,再看握着书册的那只手。
虎口处那个牙印已然消退,瞧不出一丝痕迹。
可他……
为何会这般怏怏不快?
御驾即将回銮,行宫各处也都开始收拾起来。
明婳从西殿回来后闲来无事,便亲手归置起她收到的那一堆生辰礼。
皇后送的宝石头面、太后送的金丝玉镯,小公主送的是一对绿翡翠耳坠儿,姐姐明娓送的是一件金春茂白玉笔山,而兄长谢明霁送的是一只碧玉金蝉——
翠色碧玉为底,雕成脉络清晰的叶片,而那小巧叶片上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蝉。
谢明霁将这两只金蝉送给妹妹们,同时认真寄语:你们如今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有了不同的人生,作为兄长,我愿你们如这碧玉金蝉的寓意一般,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皆能逢凶化吉、顺风顺水,一生无忧。
这精巧又寓意吉祥的生辰礼,姐妹俩都爱不释手。
明婳决定将这碧玉金蝉放在她瑶光殿的书桌前,这样每次看到,都能想到哥哥姐姐,想到在骊山过的这个十六岁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