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你微笑着说,快睡觉吧。
你先去了阿佳央珍家,转告了县里兽医的话,把药物给她,她拉着你的手连声道谢,非得让你坐下喝酥油茶暖暖身子。然后你去了索朗家,六旬老头接过毡帽,高兴得跟小孩子一样,一个劲儿地说冬天冻不着了,他斟了一杯自酿的青稞酒给你,又让小孙子来和你打招呼。
紧接着你去到卓嘎家里,将诗词书送给她。她高兴得一遍遍摩挲着封面,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书本。她朗声背诵你教给她的诗词,又缠着你教她背更复杂的诗词。
你告诉她:平时如果有什么感想,可以用纸笔记下来,这样能锻炼表达能力。
你要离开,她送了你好远好远,依依不舍地问你:顾哥哥最喜欢的诗词是哪一首?
你脚步一顿,指尖下意识捏紧了衣角,而后缓缓松开,对她一笑:太多了。
最后,你去了最小的学生拉姆家里。
拉姆生病发烧了,正躺在床上休息。她的妈妈是最早带着哈达与腊肉来找你的那位阿佳,见到你后用不纯熟的汉语连声表达谢意,又说:拉姆要是知道顾老师来看她,一定开心得不行。
你放轻脚步走进房间,床上的小姑娘烧得脸颊通红,但眼睛仍是明亮的。她软软地喊道:如风哥哥。
她说:拉姆已经吃过药啦,很快就好起来了。
你把一盒系着红色丝绒带子的巧克力放在床头,说:嗯,等你好起来,可以吃酒心巧克力。
拉姆惊喜地笑了起来,嘴里又开始说一些发烧时的胡言乱语。她的妈妈走进来掖了掖被子。
四七二十八,五七三十五,六七四十二……拉姆迷迷糊糊地说,如风哥哥,我会背乘法表了……
嗯,很厉害。
又待了一会儿后,你离开拉姆家,撑着伞往回走去。
雨越下越大,顺着伞沿滚落,在脚边击起雪白的浪花,像极了渤海的潮水。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
你轻微的声音夹杂在滔天的雨声中,几不可闻。只念出这么一句,你就抿紧嘴唇,不再发出声音,即使本就只有天地能听见。
那年的渤海岸边,你暗下决心,在成为无名渔父之前,你要再去一次红尘深处。
而现在,你从红尘深处折返,希望成为无名渔父。
乌蒙蒙的漫天大雨中,你踽踽独行。
回到驻村办后,你将雨伞收起,放在回廊下的台阶上晾着,打开内网电脑处理了文件传输平台的公文。而后又翻开厚厚的文件夹,整理工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