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尧川紧绷着唇,他见过娘生弟弟,也见识过君哥儿生孩子的动静,头胎是最遭罪的,生的时候都疼的说不出话。哥儿比妇人生孩子风险更大,也容易落下一辈子后遗症,所以贺尧川才草木皆兵。
“你生的时候我在旁边,疼了你咬我,”做不了别的,他就一直陪着。
林榆笑笑,“我才舍不得咬你,你抓着我的手就行。”
背对林榆,贺尧川眼眶红了。
终于到县里,他俩直奔青石巷,小摊就在巷子口,上次贺尧川已经来打扫过,看上去很干净。他把推车也搬下去,鸡蛋太多了,一个小摊放不下。
同一条巷子还有其他摊位,大多都是卖菜卖杂货的,都抻长脖子看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
“东西放在这里,夜里不怕被偷了去?”林榆问他。
贺尧川摇头:“巷子里面有人看管,交租子的时候,顺便给了看管费,也不多,一个月二十文。夜里巷口会拉闸门,贼人进不来。狗也拴出来,一进人肯定会叫。”
二十文虽然不多,可这一条巷子总共二十几个摊位,卖肉卖菜什么都有,每人都交二十文,加起来一个月就有四百多文。
林榆了然,这不就是物业费吗。
他数二十颗蛋在手里,巷子里其他摊主都看过来,一脸好奇打量。林榆摆出一个笑,很自来熟地走过去交涉。
“我们家卖野鸡蛋和野鸡,日后会常来,都是小本生意,以后大家互相关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便是,我夫君也能出力气。”他见人就送一颗鸡蛋。
巷子里除了卖肉的,其余都是瘦胳膊瘦腿的妇人或者男人,没几个比贺尧川高大。他不主动交涉,这些妇人夫郎可能会畏惧贺尧川,但若是提到关照帮忙,脸上顿时都热络起来。
再说,野鸡蛋都收下了,还能说什么。
“你放心,我们都是实诚人,在这里卖菜卖了很久,要有什么不懂的,也只管问我们。”
“就是就是,在一个巷子里,那都是自己人。”
一晃眼,这群妇人夫郎都凑过来跟林榆聊天,人手一颗鸡蛋,林榆说话又好听,一群人笑的比花还灿烂。旁边还有卖猪肉和羊肉的摊子,林榆给完鸡蛋,又顺便买了一斤肉。
猪肉可以汆丸子,一家人都爱吃。羊肉就稀奇了,比猪肉贵,寻常人家吃一回都算奢侈,摊主收了鸡蛋不好意思,割肉的时候多割了一小块,虽然只有拇指大,也看出心意。
青石巷人来人往,辰时初,周边民居的妇人夫郎都拎着篮子出来,准备买菜做晌午饭。这条巷子不算宽敞,能并排容纳四个人,此时显得有些拥挤,因为全是人。
除了拥挤,就是各种嘈杂的闹市声,路遇熟人闲聊的,买菜问菜的,讲价争执的,还有小娃娃在背上哭笑。不仔细听,耳边全是大大小小的喧哗。若是竖起耳朵细听,每个人说了什么,都能听清楚。
他俩的鸡蛋摊在巷口,推车和小摊都干净。贺尧川把鸡蛋筐摆在上面,干净整洁的鸡蛋数量分明,颜色又和寻常鸡蛋不一样,顿时吸引人注意。
摊子前,挂着一个竹风铃,是林榆从玩具摊买的。旁边还有木牌,上面写着野鸡蛋和价格。妇人夫郎多数不认字,所以还得一边喊一边摇风铃。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起,不管买不买鸡蛋的路人,都好奇凑过来。
刚摇风铃,就有第一单生意。是一个穿棉衣的妇人,衣裳干净整洁没有补丁,看上去家境不错。她就住在隔壁巷子,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穷,野鸡蛋又稀罕,看到了就没犹豫。
“啧啧啧,这么多,都是山里捡的?”妇人一开口,有云溪县本地人的口音,听着十分亲切,她左右打量鸡蛋,眼里有些好奇。
林榆笑笑搭话:“婶子您想,这么多鸡蛋,若是满山都能捡到,还能让我们赚这笔钱?都是自家养的野鸡下的,用粮食和鲜菜喂出来,下蛋可勤快。我家隔三差五就吃,一家人身子都强健了。”
“杏林医馆的郎中都说,野鸡蛋比家鸡蛋补身体,之前吃过的客人就知道,都爱回头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