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何英莲不可置信抬起头。
村里不少婆母都喜欢给儿媳妇儿夫郎立规矩,让人下跪守夜是常有的事。曹秀红算是和善,从没磋磨过儿媳和孙媳,谁知道何英莲越来越不像话。
当夜,何英莲跪了两个时辰,越想越委屈。闹着收拾包袱要回娘家。曹秀红怒拍桌子道:“让她回!谁也别去接她!”
何英莲原本就是想闹脾气,让大家安慰安慰她。谁知道婆母这次真要赶她回去,她脸都吓白了,可话已经说出口,现在是骑虎难下。何英莲拿着包袱,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王家也听见了,知道曹秀红终于肯狠心收拾儿媳妇,王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牛家的争执,远在另一边的贺家并不知情。
林榆从山上回来,采了不少菌子笋子,还顺路掰了一篮子刺芽,春天的刺芽正是水嫩的时候,炒一盘比鸡蛋都好吃。
贺家几个汉子也从地里回来,一身的淤泥和脏水。周淑云拿帕子给贺长德擦手,一边拍灰问:“耕的如何了?”
贺长德也觉得身上脏,在院外的石阶上刮蹭鞋底泥土,他道:“一晌午也就半亩田,肯定赶不上头一轮下秧苗。”
“不妨事,刚才我去苗圃里看过,秧苗还没长好。这几日天气都不错,耽误不了插稻。”
孙月华也拿了帕子给贺尧山擦,掰开男人领子一看,衣裳里面都是土。也不知怎么干的活,像是在泥田里滚了一圈。
贺尧山一脸憨厚,笑道:“摔了一跤,幸亏没完全倒进去。”
因为昨天刚下了一夜春雨,田里有积水,人踩进去都能陷入半只脚。
贺尧川看一眼爹娘,又看一眼大哥大嫂。抿着唇没言语,目光落在远处洗刺芽的小哥儿身上。
林榆高兴的很,一想到中午能吃上鲜嫩的野菜,嘴里就哼出童谣,周淑云和孙月华都觉得怪好听的。
林榆哼完,陡然看见贺尧川。一米八五的男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没人给他倒水,也没人给他拿帕子擦。显得孤单又落寞,正可怜巴巴望着林榆。
林榆心软一下,把刺芽交给小溪:“再清洗一遍,拿给阿嫂炒了。”
说完,他也学着婶子和大嫂,拿一根帕子跑到贺尧川身边。他决计不是一个贤惠的,给贺尧川擦泥,像是在拿鸡毛掸子扫灰,扫完还吹了吹。打的贺尧川脸上通红。
贺尧川脸上的笑却停不下来,总算体会到他爹和大哥的感受。贺尧川把藏在背后的泥篓拿出来,开口方向对着林榆:“你看,上午在田里摸的。”
里面的东西黑乎乎一长条,还在翻动身体。林榆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喊起来:“是黄鳝!”
贺尧川笑着看林榆,道:“应该是昨晚下雨的缘故,它们都躲在淤泥里。我拿锄头翻耕,看见它在躲窜,就抓了。”
黄鳝身上湿滑,贺尧川抓了很久才抓到,差点叫黄鳝跑了。
贺尧山也道:“我就是抓黄鳝摔的,二弟说田里有一条,肯定就有第二条。于是我和爹满田找,果然,真在田坎下摸了三条。”
他们还打赌,看谁抓的最多,好回家在媳妇面前扬眉吐气。贺尧山到底不如贺长德老练,只抓了一条。贺长德抓了两条,贺尧川一条。
周淑云笑了,道:“三个人加起来一百岁了,还跟小孩一样。这时节黄鳝不多,等到了六七月,那田里才多哩。”
不过那时候稻子也快熟了,没人愿意为了吃黄鳝下田踩踏水稻,糟蹋了庄稼就心疼。
贺尧川看着林榆道:“本想拿去卖了,可四条太少。便留着自家吃,等闲下来我去山里转转,若是碰见野鸡野兔再卖。”
林榆点点头:“不卖也好,四条黄鳝也不值几个钱。”
他们是刚分家,日子过的拮据。周淑云手里那六两银子是救急用的,根本不敢乱花。平时吃饭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也幸亏是春天,山里到处都是野菜不缺吃的。
可要说吃鸡蛋吃肉,那是不可能的,平时炒菜都要仔细放油。
周淑云的钱是她自己的,与贺尧川无关。他仅有的一百四十文全都给了林榆。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贺尧川心里在琢磨赚钱的法子,想赚更多的钱给林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