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林榆往前走,水里有很多迷你小鱼,鸭子能吃的饱足。林榆和溪哥儿脱下鞋袜,慢慢踩着石子下水,小鱼在脚间擦过,鱼群顿时惊散开,游远后又聚拢。
搬开一块石头,清澈的水忽然浑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跑,林榆颇有经验:“是螃蟹,小溪你看,还在躲我们,”下河抓蟹这种事情林榆很有经验,他小心翼翼掰开,眼疾手快抓起一个。
还没巴掌大,早春的螃蟹不多,能有一两个足够了。林榆翻开肚子一看,还是一只母蟹。山里的蟹没有多少黄,连肉也没有多少。
小溪手里也逮了一只,“榆哥哥,我们拿回去烤了吃。”
“这点不够,我们再多找几只,”林榆继续弯腰,半晌两个人才抓了七八只,正好一人一只分了。
晌午日头渐渐上来,山间的雾慢慢褪去。林榆把小溪哥儿抱在身上,趟着水面往岸上走,“冷水不能泡太久,对身体不好,这是我娘说的。”
溪哥儿伸出小手抱紧林榆的脖子,偷偷用毛绒绒的头蹭林榆。两人在太阳底下晒干脚上的水穿好鞋袜,拿上竹竿把鸭鹅赶回来。
下游水面浮起白毛,林榆和小溪一左一右,把鸭子夹在道路中间。走之前,林榆用草根把螃蟹串成一串,拎在手里给螃蟹荡秋千。
往回走时,鸭子走在前面,自动寻着回家的路。溪哥儿带上林榆绕路,从另外一条田埂走,前两天下了一场雨,田间小路湿滑。林榆牵着小溪的手,避开泥土踩在草面上。
“榆哥哥你快看,前面就是我们家的田,哥哥他们都在,”小溪指着远处,山坡下大片麦田,此时正值早春,田间麦浪绿幽,还不到成熟的时候,麦子只有小腿高。大约是前几天一场及时雨,小麦长势很茁壮。
贺家五人都在田里,开春正是除草的时候,早上到田里翻完土,下午就要回到麦田拔草,没有一刻清闲。
他们的身影在麦田里起起伏伏若影若现,拔完的草扔在田埂上,回去切碎了扔给禽畜吃。
贺尧川独自蹲在一垄里,身侧堆了不少野草,进度超出其余人一大截,头也不抬地干活,仿佛不知疲惫,裤脚沾染一点泥土。
但埋下的侧脸轮廓俊朗,眉眼中认真细致,能叫人看一眼就陷进去。
林榆站在田埂上,遥遥看向贺尧川,直到贺尧川发现他,两人四目相对。在看到林榆时,贺尧川神色染上一层冷意,还有些说不清的烦躁。他没搭理林榆,埋头继续除草。
“榆哥儿来了?正好,跟着月华一起回去做晌午饭,小溪留下帮着一起,你嫂子今天累了。”周淑云老远招呼人,对小溪没有客气。
大儿媳妇前几日风寒刚好,不好太劳累。小溪今年六岁了,能做一些简单的活,帮着家里分担。
林榆试探着踩进田里,脚底微微陷进去,他掀起衣摆蹲下:“阿婶,我来弄,让小溪和大嫂回去吧。”孩子还小,正是玩闹的年纪,这种事情他也能做。
他下意识跟着小溪叫孙月华大嫂,连自己都没注意,唯有那边的贺尧川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唇线紧绷继续埋头干活。
周淑云站起身缓了片刻,擦擦额头的汗,顺着田垄把杂草团在一起,扔到田埂上。见林榆不干活就拘束的模样,她也没拒绝,道:“这片田差不多快完了,榆哥儿你跟着一起回去,把田埂上的杂草拿回去喂鸡鸭。”
这是个轻松的活,毕竟和林榆不熟,周淑云不好心安理得使唤别人。
林榆拔草的手顿了一下,眉眼微敛,随即站起来拍拍手里的土笑起来:“那行阿婶,我和大嫂先回去。”
见田埂上有一个背篓,林榆把杂草都塞进背篓里,塞了半背篓,他把背篓抬起来放在高处,然后借力背在背后。看见孙月华也在背草,林榆走过去帮忙:“大嫂,我来帮你。”
孙月华背的不多,见林榆走过来下意识一笑。今天林榆收拾了大房一家人,对孙月华来说,这样的行为是出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高兴,尤其见到大房的惨状之后,孙月华竟然产生了一种像林榆学习的破格想法。
回家的路不远,孙月华话不多,一路上都是林榆开启聊天的话题。比如现在什么时辰了,明天还要拔草吗,今天晌午吃什么。他说话时爱笑,下意识带着笑意。
孙月华渐渐被林榆感染,话也多起来:“后院有白菜,晌午炒一盆白菜。家里还有肉,不过奶奶应该不许吃,现在还不是最忙最累的时候……”
从孙月华的话语中,林榆更加了解贺家。乡下人吃不起肉,能三天吃一回,都算是小康之家,平时能吃肉的只有贺康安和老两口的老来子贺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