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自内倏地探出头来,还乐上了:呦吼,站岗啊。
陈琮推着他进了屋,用力甩上门,想想气不过,大声说了句:守着门有什么用,谁还不会坠个楼了!
说着,还辅以动作,大步走到窗前,唰的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红绒大窗帘。
现实让他闭了嘴。
人家是豪华房,有景观大窗,可以上演飘逸坠楼,他这是双人间,窗户只半扇门那么大,再加上是二楼,为了防贼,外头还加装了防盗窗。
陈琮默默拉上窗帘,气势远没拉开时那么猛,导致窗帘没拉合拢,留了道两三指宽的缝。
还是专注眼前吧,事情还没完呢。
他问颜如玉:姜红烛是谁啊?
***
颜如玉也不知道姜红烛是谁。
他被拦在门口,只能抻长脖子张望,是瞧见福婆和梁世龙在说话,但声音太小,身周的杂声又太大,完全没听着。
不过,这名字,倒是跟红蜡烛呼应上了。
那个唱戏的女的,叫姜红烛吗?怪不得点红蜡烛,等于是她出场的印记?也就是说,她今晚上,是专门来出作品、留名的?
真会说话,把行凶叫出作品,真不怕寿爷醒来打爆你的头?
陈琮点头,又摇头。
梁世龙曾说过一句她死三十多年了,而那个肖小姐,只二十来岁,所以今晚这一出,严格意义上讲,属于模仿式的、场景重现。
他说:这个姜红烛好像三十多年前就死了,喜好戏衣扮相,你仔细想想,听说过这人吗?
颜如玉摇头。
你不是家族号吗,问问家族的长辈?我感觉,三老他们,都知道这个人,而且,好像还挺忌惮她……
话还没说完,外头有人敲门。
陈琮叹气,盘问的来了,不过早来也好,反正这一茬逃不过去。
***
来的是梁婵,手里还拿着记录本。
她讪讪的:那个,有些事要问你,我爸他们走不开,让牛头主问,我帮着记录,牛头马上就来,闲杂人等……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瞟向颜如玉。
颜如玉郑重强调:我是039号。
陈琮把梁婵让进屋。
梁婵看出他有点不咸不淡,觉得有必要说两句:刚才,确实也是不敢相信你……
陈琮说:我都给你看物证了。
梁婵委屈:破布娃娃嘛,那万一是你搞来的道具,贴个人名想蒙我呢?你上来就问寿爷住几号房,我又觉得,兴许你是想套出房号、对寿爷下手,然后你又要我带你进宾馆,我不得提高警惕啊?
陈琮不好反驳:那为什么要带去你爸那?
梁婵认真解释:如果在楼下就喊,前后都是门,怕你跑了。带上三楼,不是不容易跑么,正好又在走廊中央,四个安保包围,我爸功夫好,再加上我偷袭,比较保险。
这还分析上了,陈琮咬牙:八百个心眼子。
梁婵不服气:那你还踹了我爸一脚呢,我都没跟你计较。
陈琮想说,那你爸还打了我一巴掌呢,转念一想算了,说出来幼稚,跟小学生扯头花打架一样。
梁婵以为他还是有气,又补充说明:之前不是不熟、缺少信任么,那通过刚才的事,能看出你还是挺实在的,信任度不就提高了吗……
陈琮心中一动,既然信任度提高了,那再透点有用的信息来吧。
他问得突然:你知道姜红烛吗?
梁婵一愣,那瞬间错愕的神情不像作假,她问出了跟颜如玉一样的话:姜红烛是谁?点红蜡烛那个?
看来,梁世龙从没跟梁婵提过这事。
陈琮岔开话题:你爸忙什么去了,都没空来找我算账?
梁婵扑哧一笑,自己也纳闷:不知道,看着挺严重的样子。马面带人守着门,连我都不让靠近,说是再要紧的事,也天亮再说。
那寿爷呢,没事吧?
梁婵摇头:不知道,应该……没事吧。
奇怪,又是戏妆又是红蜡烛又是坠楼,他还以为,激烈已经全集中在这前半夜了,但怎么会隐隐觉得,这无声无息的后半夜,才是厮杀的真正开始呢?
牛坦途很快就到了,如陈琮所料,他的问题围绕着那个女人展开,陈琮把三次遇见那女人的情形,亦即火车卧铺、接站口、消防楼梯上,都一一讲了,就是讲到梦时,牛坦途出言提醒他:你做梦归你做梦,你就讲她实际出现时是个什么情形、状态就行了。
梁婵运笔如飞,唰唰记录,偶尔还跟牛坦途讨论两句。
——翻接站的车,估摸着是以为车上有什么协会的资料吧。
——黑山出事当夜,她也来过,怪不得对宾馆这么熟。
——香薰球那烟雾,不是助眠就是致眩的,她是想让整栋楼都睡死过去吧。你在楼梯上一睡就是两小时,跟这烟绝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