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已经全然不记得是自己主动开口要萧琢走的了。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秋桑没听到宋枕棠回答,以为她是没有听见,便又问了一遍,殿下,驸马今日可还宿在这儿么?
还要宿在这儿?宋枕棠盯着萧琢的被褥,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然后命令,我不想看见他,以后他都不用留宿了。把他的被褥全都给我丢出去。
……丢出去?秋桑哪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犹豫着不敢听从,殿下,这……
宋枕棠平日里看着脾气很大,实际上不怎么发脾气,因为她一急起来眼圈就发红,看起来没什么气势。这会儿在病中更添几分孱弱,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竟有些可怜。
玉荣怕宋枕棠真的被气哭,急忙给秋桑打眼色,秋桑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不敢再问,立刻叫人进来把萧琢的东西都搬出去。
宋枕棠这才脸色好些,玉荣在旁安慰道:殿下别气了,眼下还早,先躺下睡一觉吧,一会儿太医就到了。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许驸马一会儿也回来了呢。
宋枕棠咬了下嘴唇,赌气道:他还回来干嘛,我根本不想看见他。
哦?话音刚落,门口竟然传来了萧琢的声音,臣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公主殿下这般生气?
宋枕棠和玉荣皆是一愣,而后一道转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萧琢仍是晨起那身衣裳打扮,仿佛根本没离开似的。
宋枕棠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一时有些愣怔。
萧琢瞧着她这模样,不禁勾了勾唇。
殿下在看什么?他问。
若是平日他问这话,宋枕棠十成十地不会理会。但这会儿大约真是烧糊涂了,竟然傻傻地答了,在看你。
她不相信似的盯着萧琢,问:你不是去上朝了吗?
萧琢笑了一下,说:没去。
宋枕棠:哦。
她回答的简单,语气也冷冷淡淡的,好似并不关心为什么,可那微微蹙起的眉毛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萧琢如何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无奈摇了摇头,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枚圆鼓鼓的药瓶,主动解释,我方才是回前院取药了。
好似被冷落的小狗重获宠爱,宋枕棠眼珠亮了亮,嘴上却道:你怎么有那么多药?
萧琢没答,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一旁的玉荣,说:打一盆热水,把里头的药汁倒进去,然后再拧帕子给公主擦脸。
是,奴婢晓得了。玉荣起身应下,很有眼力见地给两个主子腾地儿,驸马在这陪着公主吧,奴婢下去给殿下烧水。
宋枕棠不想让她走,伸手去拉她。
玉荣安慰般地拍拍她的手背,到底没再多留,出去之前,还很有眼力见地替二人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宋枕棠和萧琢两个,气氛倏地安静下来。
从前这种时候,都是萧琢先开口打破沉默,这次他却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
宋枕棠想到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不知被他看到多少,这会儿到底有些心虚,可若让她给萧琢认错,她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纠结半晌,她问:你真的不用去衙门吗?
萧琢说:无妨。
宋枕棠想到秋桑的话,不是说我皇兄今日也要去刑部吗,你,真的可以……
她犹豫着没有说完,因为她怕自己说完萧琢又会离开。
萧琢却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走过来坐到床边,和她四目相对。
宋枕棠被他的目光瞧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就想把头偏开,但最后仍是倔强的和萧琢对视。
做什么?她在这时候也是不肯服软的。
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萧琢这样想着,一开口却又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他轻声问:哪里难受,这次可以告诉我了吗?
宋枕棠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可现下听他这般语气,没什么骨气的妥协了。她瘪了瘪嘴巴,仿佛受尽了万千委屈一般,说:头很痛。
萧琢坐近了一些,对宋枕棠说:那臣帮您按一按。
宋枕棠犹豫了一下,点头。萧琢便扶着她在自己大腿上躺下,伸手按住她的太阳穴,当真一下一下地帮她揉按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揉按得人相当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惯了这事。
宋枕棠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好似冬日暖阳里偷偷躲懒的波斯猫。
萧琢只按着她的太阳穴也能感觉到她额头灼烫的温度,便又问:除了头痛,还有没有哪里痛?
宋枕棠夜里本就没睡好,此时又发着高热,这会儿枕着他,困倦地好像下一刻就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萧琢的问话,乖乖地说:喉咙疼。
大约是太阳穴被按得很舒服,答完这句,她又要求,也帮我按按吧。
喉咙痛怎么按?
萧琢知道她是烧迷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反驳她的话,当真伸手在她脖颈处揉了两把。
宋枕棠是真的不怎么清醒了,此时被萧琢一碰,竟是撒娇般的轻哼了一声。她没说什么,但却侧过身子,用脸对着萧琢的腰腹,讨好般地扬了扬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