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丽珍从医院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雨,渐渐地淋湿老人的白发。
先开始腹痛她没怎么在意,就以为是饮食方面的问题,后来她发现自己体重在莫名下降,干活儿也提不起精神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
但她又不敢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人老了,担心的事儿也多了,她害怕是无法治愈的病,尤其是癌。
还没检查,已经里里外外担忧了个遍。
和她同年龄同在面厂工作的老李婶儿劝她,早发现早治疗,不要拖到后面了那才不好搞。
你应该在察觉自己腹痛就及时来医院,拖了半年才来检查,癌细胞转移到其他器官,已经错过手术最佳时期了,医生看着花丽珍的报告严肃说,胰腺癌晚期,得立即进行化疗。
癌。
真的是癌。
那.....能痊愈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无法保证,医生说得沉重,药物治疗再怎么说还是抵不过癌症患者的心态,保持积极配合,或许会有转机。
花丽珍知道医生这是在委婉地安慰她,好,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她发呆地坐在回顺水村的公交站台,面对着阴雨蒙蒙下的车水马龙。
在第四辆公交车驶过之后,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中午十一点半。
小椰放学回家了,该回去做饭了。
终于在第五辆公交车停在站台,她起身搭上回家的车。
外婆,我回来了。
花丽珍听见这喊了十多年的外婆我回来了,手一抖,差点儿将一碗米打翻。那种无助和心痛瞬间涌了上来,眼眶充盈着泪水。
哎,饭马上就好。花丽珍努力压制着自己的颤声,乐呵轻松的语气回。
她终于想明白,她不是害怕自己得了癌症,她是害怕自己离开花雅。
如果自己真走了,花雅一个人该怎么过?
每周回来没人做饭,每年过年没人织衣,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家,她没法儿想,想到就心痛啊。
她心痛啊。
外婆?花雅走了进来,疑声。
花丽珍被吓了一跳,连忙调整心绪,转身露出笑容,你这孩子,走路怎么都没声儿呢!
我喊了您三遍,花雅说,灶上的汤都溢出来了,我关得呢——您怎么了?
没怎么啊,花丽珍推攮着花雅的胳膊,哎呀你进来挡我路啦,出去出去坐着,饭好了我叫你。
真没事儿么?花雅低头看着花丽珍,您眼眶红红的,哭过?
哭什么哭,我好端端地哭什么?花丽珍摆手,好好好,快出去,我要炒菜了,油烟味儿大得很。
好不容易把花雅支使出去,花丽珍才松了口气,继而用手摁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