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阙空里主卧的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
余逢春打了个哈欠,听见水声停止,有人回到床边。
昏黄的灯光勾起足够的睡意,余逢春蜷在被子里,心里暗暗计划最近几天不能再纵欲。
“常狄有问题。”
声音传来,勉强将马上就要昏过去的神志勾回,余逢春睁开眼,看到邵逾白半坐在床边,一双幽暗的眸子朝自己看来。
“她有什么问题?”
“我不确定,但袭击的事情一定与她有关。”
“这样啊,”余逢春往旁边挪挪,掀开被子,让邵逾白躺上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还有一半儿的魂留在周公那里,声音听起来困倦又漫不经心。
邵逾白躺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感觉。”
常狄的破绽转瞬即逝,像水面下倏忽掠过的暗影。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余逢春支着身子靠在床头,伸手握住邵逾白的腕骨:“好陛下,感觉不能当证据。”
邵逾白抬眸看他,眼底沉着霜雪:“别人的不可以,我的可以。”
他这一生都在与人心周旋,那些藏在皮囊下的算计,在他眼里都纤毫毕现。
“行,”余逢春散漫应着,睫毛在眼底铺成浅淡的阴影,“我去查。”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狠狠按在床头。邵逾白欺身压来,齿尖陷进他颈侧薄薄的皮肉里。
“嘶&ash;&ash;”
这一口真用了力,留下了一圈细碎的红痕。
“余逢春,”他的气息拂过那圈齿痕,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是当着我的面死了,不要我了,我就一脖子吊死。”
邵逾白性情内敛,又常有担子压着,不常这样发疯。
当年一别后故人身死,虽后来复生重逢,但邵逾白心口已经被剜出一道深而长的伤,余逢春花了一辈子,都没能让它愈合。
余逢春仰头注视着他藏在昏暗夜色中的眉眼,点点头。
“我知道。”他说,“你别怕。”
邵逾白眸光闪动,片刻后松手躺下:“我没怕。”
嘴硬呢。
“好,你没怕,我怕了,我明天就去查,”余逢春认真安抚,“要不要搂着先生睡呀?”
邵逾白默然不语,只是抬手把人揽进来。
余逢春闭上眼睛,敲了敲0166。
[十个小时前,我就在查了,]围观全程的0166抢先说,[你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结果。]
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坏宿主逗人玩的垃圾话罢了,某种无聊的小情趣。
0166本以为上述这番话能堵住余逢春的嘴,没想到他却说:“我其实想问别的。”
[还想问什么?]
“……”
余逢春犹豫了几秒,但还是开口,“他怎么死的?”
[他?]0166秒懂,[你是想问绍齐的皇帝?]
“对。”
在那个世界。余逢春死得早,留邵逾白孤身一人,他从没问过后续世界如何发展,但今天的邵逾白的一番话,让他禁不住的好奇。
0166沉默了一会儿,查出结果。
[死因不明。]
……
皇帝驾崩,若非寿终正寝,便是因病离世,鲜少史册会留下“死因不明”四字。这般记载,简直是将“蹊跷”二字明晃晃刻在竹简之上。
余逢春是见识过绍齐史官的&ash;&ash;性格刚硬、秉笔直书。
能在青史上留下这般暧昧字句,已是他们对邵逾白最后的怜悯与敬意。
0166说:[恐怕你死后没多久,他就来找你了。]
余逢春没有回答,兀自闭上眼睛,更深地缩进邵逾白怀里。
今天晚上,他得听着心跳声才能睡着。
而第二天一早,余逢春刚睁眼,0166就把一副巨大的数据屏报告糊在他脸上。
[查出来一部分。]
机械音在早上有提神醒脑的功效,0166语速飞快。
[常狄的身份信息没有问题,来历也很干净,但我检查了在你遭遇突袭前所有的通话记录,包括常规和加密频道,发现确实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