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蹲下身,用衣袖捂住口鼻后,拔下一根干枯的草拨弄脓液。
不知看出了什么,他站起身。
“如果换做平常人,我会劝他们立刻原路折返,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他说,“但既然你们有任务在身,我就只能说,进去小心点。”
程沁急了:“这是何意?”
“这个,”余逢春指指那些鲜红脓液,语气平淡,“是融化了的人。”
臭味正是尸臭。
程沁眼瞳震动:“怎、怎会如此……”
余逢春心里有个猜测,但难以落实,并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蹲下身,找了根稍微硬点的枝子,继续在脓液中搅动。
两息后,他感觉到树枝挑到一个东西,便微微调转手腕,将里面的东西挑起来。
是一枚宗门玉牌。
凌景二字如刀刻一般,边缘还沾着鲜红的脓液。
看到此牌,面前三位凌景宗弟子的强作镇定终于绷不住了。
何承息向前一步,直愣愣地盯着余逢春手中的玉牌,喃喃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凌景宗玉牌与寻常衣料装饰不同,背面镌刻着宗门秘法,寻常伤害根本不会损其分毫。
若弟子遇害,加害者销毁证据,只要玉牌没事,宗门总有一天能替其报仇雪恨。
灵力洗涤后,余逢春把玉牌交到何承息手中。
一块手帕从旁边递过来,余逢春一愣,看到是明远。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将指尖粘着的枯屑擦拭干净,余逢春随口问:“知道这是谁吗?”
“知道。”
事到如此,即便开始的时候何承息想隐瞒,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三月前,有三名外门弟子领了宗门任务,前往悟虚幻境收敛修士遗骨,但自从他们踏入幻境变音讯全无,宗门察觉到不对,派我们三个前来查看一下。”
从目前的形势看,那三名外门弟子恐怕凶多吉少。
何承息叹了口气,将玉牌收入怀中,面色凝重地朝丛林深处看。
他问:“前辈,你说这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余逢春把手帕还给明远,“悟虚幻境,已经和百年前不同了。”
何止是不同,二百三十年前,悟虚幻境灵气四溢,天财地宝数不胜数,连随便长在地上的草都灵气十足,为防止宗门争夺,还一同订立合约,择时开放。
只可惜后来妖族撕裂空间,在悟虚幻境深处开了道门,无数渴望血肉灵气的妖族风一样涌出来,不过半月便将此处彻底污染。
斩妖之战后期,余逢春以肉身镇住空间门,彻底关闭了妖族入侵逃脱的渠道,加上外面修士奋力拼杀,本该全部消灭殆尽才对。
可如今的情形……
余逢春没有再想下去,率先迈步,走进丛林。
何承息三人紧随其后,明远跟在队尾。
在踏过某条异常清晰的界限以后,丛林中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余逢春神色正常,顶多觉得有些怪异,可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反应却十分明显,程氏姐弟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浮现出大颗汗珠,武器已经拿在手中,时刻都准备着战斗或者逃命。
此地甚有古怪。
越过一层挡在面前的深色叶子,传送阵正在不远处,符文隐隐浮现亮光,仍然在平稳运行。
余逢春用断剑挑开挡路的树枝,远远望去,没有挪动脚步。
浅而淡的潮气开始蔓延,簌簌的声音响起,程旭猛地转身,发现来时路已经被封住,而植被则遮天蔽日的生长,粗而长的藤蔓在头顶织成细密的大王,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将他们像蚊虫一样捕获。
而血色的脓液,就顺着藤蔓表面的细小裂痕缓慢渗出,缓缓在地上形成小型血潭,里面都是死去人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