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帐之内,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行大礼。
林蕴之在见到她的一瞬便站起身来,喊了一声阿姐。雨露嘴角牵了牵,仅看向他一眼,立刻拂袖下跪而叩首,正正经经请楚浔的安。
楚浔迟迟没叫她起身,他原以为看见她这般低眉顺眼的姿态能让自己解气,可自她进来的一瞬,触到她带着不安与紧张的视线,他竟没有半分顺意。
握在雕花椅扶上的手抓紧,他像是盯着她束发的发带出神,好一会儿才出声,却仍叫她听不出情绪来:起来。
林蕴之立刻伸手来扶她起身。
雨露还没来得及好好瞧他,便忙按下他的手,转而望向楚浔,语气带着隐隐祈求:陛下,舍弟顽劣,自幼不通宫中礼数,恐多有冒犯,还望陛下恕罪。
那人静静望着他们,半晌说了一句:长得倒是相像。
家父未曾纳过妾,舍弟与臣妾——雨露顿了顿,不知该不该如此自称,垂眸继续道:血脉至亲,自是相像。
楚浔忽然轻笑,抬手示意帐内的人都退避。
就这么沉不住气?他起身,负手一步步走近,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低头居高临下地审视她:背着欺君、弑君的罪,也敢主动送上门来,是有自信不会被朕杀吗?
他话音刚落,雨露立刻拉着林蕴之再次跪下,覆在额前的手发着抖,声音也隐着颤音:臣妾罪孽深重,任凭陛下处置,但舍弟无辜,求陛下网开一面。
楚浔阖了阖眼,呼出一口浊息,攥紧的手背青筋凸起:承认了?
弑君之罪株连九族,可你们林家,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被她拉着跪下的林蕴之刚刚沉默着听了半晌,此刻却终于抬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朗声道:左右我们林家只有我与阿姐两人,陛下要杀要剐,我与阿姐一同受过!
林蕴之!雨露忙急得扯住他衣袖。
楚浔几乎要被气笑了,终于看不下去她跪着,抬手将人拉了起来,然后死死捏住她下颌,让她不得不直视他如凝冰般的眸,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朕算是明白了,对你好没用。
非要同他一般,将你在意的东西都捏在手里,才能让你变乖。
朕只问一遍,他眼底阴翳一片,看她分明写着倔强与恐慌的眼,只觉越发刺痛,指腹狠狠摩挲过她唇边,问:上元夜红绡楼,林雨露,你知不知情?
林雨露被迫望进他眼底,冷静地回答:臣妾不知。
两人周身的气氛几尽凝结成冰。
楚浔似是在确定她真心几何,只是这样静静望她。他手上力气并不重,可雨露知道,自己但凡挣扎一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收紧掌心。
半晌,楚浔终于松开她,却是抬掌向她身旁的林蕴之而去。
雨露吓了一跳,却见林蕴之像早有防备一般,一息之间却只与面若寒霜却游刃有余的楚浔过了三招,便被反剪住胳膊到身后,只能抬头怒视楚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