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忽想到自己的来意,又见武帝隐隐有大去之势,暗道不妙。可惜武帝口中含糊,已不能再与人交谈。秦姝唤了几声无果后,咬咬牙,快步退出大殿,皇太子果然还在长廊下等候。
哦?本宫还以为要多等些时候,看来父皇的病并无好转。啧啧啧...要是依照本宫的妙计,父皇说不定早就好了。刘笙恨恨道,瞪了一眼阶梯下的老者,都是那个老头!晒死他才好。
皇兄的妙计牵扯甚广,他们门下省职责所在罢了。
说到底,这也是因为那祁牧之和谢骁手中持有重权的错,这老头若不是仰仗他们,怎么敢在朝会上反抗本宫?父皇真是好盘算啊,派他们一文一武掌握朝中大权,那本宫呢!本宫这储君当来何用!
皇兄不必多虑,我既接手了九层台,九层台便只会是皇室的臣子,护宗室周全。
陛下卧榻不起,太子再不堪也是要即位的,若是不能稳住此人,自己离开这座牢笼便真成了天方夜谭。
太子狠戾之色终于不加掩饰,可本宫要的是权,九层台不就是父皇爪牙吗,怎么,这爪牙轮到我手里,就只能充当个护卫了?阿姝聪慧如斯,竟是无法领会本宫之意?
秦姝暗叹一声,倒也早领略过这乖张性情,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九层台直属于当朝陛下,监察文武百官,内需守护大宋秩序,外需严防敌国暗探。至于皇太子所说的弄权,九层台恐怕做不到。
但秦姝做得到。
如果真的要留下,如果真的要用尽自己所有的价值...
那她希望,这世上少一些被无辜波及的人。
这话锋一转,确实令太子意外,立即开颜道:看来阿姝是打算接受皇兄的好意了?
皇兄且听秦姝一言。秦姝手执臣子礼。
九层之台,立于监察百官之地,若是开下弄权先例,日后要如何令百官信服?弄权必要结党,结党逃不过臣子之间官官相护,所谓监察百官,维持朝堂清明,便都成了笑话!臣不愿毁了九层台多年清誉,也免得乱了台中的小辈们心中之道。故而替殿下在朝堂拨乱反正之时,并不会将九层台四司涉事进来,还望殿下——体谅。
太子端详着眼前女子,沉吟片刻才道,我大宋虽立国不久,但父皇身在前朝时亦把持朝政多年,或许里面还真离不了你的功劳,你既有此自信,本宫自然允准。本宫答应你的,也定会做到。
他打了个响指,一道骨仙风模样的中年男子从转角处走出,立于太子身侧,朝着秦姝拱手施礼,浅笑道,原这便是项安公主罢,贫道姓尹,有礼了。
你一术士,怎可入宫?秦姝冷声道,陛下最不喜这装扮,阁下要小心了。
那男子却不以为意,太子殿下已向贫道告知了那所求之人的病情。公主放心,贫道敢已性命担保,将那位女郎交予在下一年,步伐必能稳健如初。
放肆。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术士也敢说将听白交予他。
皇太子眼看着又起剑拔弩张之意,脸上堆起笑来,诶,想来是阿姝心中偏见了?英雄不问出处,这医士还是术士,能治好了小女郎的腿才是有用不是?何况他行走江湖多年,若是医术不端,怎会有人举荐他进东宫侍奉呢。
皇兄。秦姝警惕之心已起,您知道的,臣妹做事绝不容差错。
皇太子正色道,自然自然,若是他办事不利,本宫第一个砍了他。
正说着,大殿忽有骚动,几个太医慌慌张张疾步进去。
此刻正是午时,赤日正居于大地上方,白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直射大地,单是从大地反映出来的银白光芒就足够令人头眼昏花,避无可避。
秦姝眼里划过一抹精光,忽而问道,那位晏大人也跪了好一阵
了吧。
太子轻蔑地看下去,晏明宗阻我大计,还妄想上书参我兴建扶摇阁。耽误了为父皇祈福,他死不足惜!本宫如今动不了那两只老狐狸,还罚不得他了?况且。
即便是本宫不阻拦他,他也见不到父皇。
阻拦祈福,委实可恨。秦姝倏尔道。
皇太子难得见秦姝与自己战线一致,笑得开怀,卿知我意,我只等这日头再足些,将这老东西活活晒死,你说如何?若是他时运不济,真赶在这时候父皇出了什么事,全族气运休矣。
何必如此麻烦?秦姝抬手招来内监,耳语了几句,内监俯首称是,小步退下了。
哦?阿姝有何妙计。
延误储君为陛下祈福,以至陛下病重不起,理应赐死。秦姝扯唇一笑,眼波流转,活脱脱一娇纵模样,若是不听其言,还以为只是向自家兄长讨个玩物。
女子极少在人前展露笑颜,可此刻那凤眸弯弯,手中团扇半露半挡,竟是添了种别样的妖冶风韵。一时间令皇太子看呆了眼,心中对这蛇蝎手段的喜爱只增不减。
秦姝引着太子走到晏明宗面前,弯唇浅笑,若是单靠这烈日,皇兄岂不是还要等?晏大人既然敢孤身进宫上奏陛下,想必也是有命丧于此的觉悟。
何况,确实延误了为陛下祈福,死也不冤。您说是不是啊,晏大人?
晏明宗缓缓睁眼,嗓音早已因口渴而沙哑无力,可浑身愤恨之意依旧喷薄而出,妖女...你怎敢!
这一声妖女,声音大得快要震破两人的耳膜。
紧接着,晏明宗的嘴角便渗出一丝血色来,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格外醒目。
秦姝的双睫微颤,紧紧盯着那抹因喉咙撕裂而流出的血,红唇吐出的话却毫无怜惜之意。大人。侮辱皇家,这只会罪加一等罢了。你是嫌自己死还不够,是吗?
晏明宗用手指着她,陛下不过是年迈力弱,你这妖女便露出原型了吗!你——你不过是陛下收养的玩意儿,怎敢先斩后奏,谋害朝廷重臣!
秦姝冷嘲一声,眼中甚至有些纳闷,你既是重臣,又为何如此愚钝啊...
说完,内监呈上来了鸩酒,无声询问着秦姝的意思。
秦姝手中把玩着那极其精致的御赐酒盅,明晃晃的,刺的人睁不开眼,半蹲下来与其平视,上扬的眼尾本就带着一丝媚态,如今就那般挑衅地审视眼前之人。
怎么,阿姝要亲自动手?皇太子饶有兴趣地立于一旁。
尽管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他活,但碍于眼下朝中执政是祁牧之,想着如此关头不宜起事端,干脆借此烈日,既杀一儆百,又不落人口实。但九层台经手案件除皇帝外,其余人无权过问,若是秦姝肯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为君分忧,臣之所愿。
第002章 一柄快刀
太子自然把这当作投名状,好,说得好。哈哈哈哈...若是晏大人也有这等觉悟,怎会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