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二日晴方好。
&e&e燕归伤势过重,昏厥过去,久不见醒。
&e&e殷晴以手触额,只觉一片滚烫。她看着昏昏不醒的燕归,面如金纸,毫无血色,一手攥着她,要十指相扣,一手握着一截骨笛,昨夜不知吹到几时。当真是把自己当做铁壁铜墙,身子不见好,还一直挣腾不停。
&e&e忽又见他两片失色的唇喃喃动了下,像在低声说什么,殷晴一时好奇,附耳去听,原是在说猗猗。
&e&e那么轻的声音,几近消散在风里。
&e&e猗猗……猗猗…
&e&e有时在喊她,有时也喊了声里阿。声音嘶哑,成了破锣嗓子,很不好听。殷晴却伏在他耳边,听不腻。
&e&e燕归睁眼已是黄昏天,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时额上冷汗涔涔,目中一切都是一团模糊的光晕,看不真切,只见夕阳正好,门框窄窄一道影,逆光向他走来。
&e&e好些了吗?冰凉的手触上额头,燕归才发觉自己浑身滚烫,像揣了团火,烧得厉害,便不由自主向殷晴靠拢,一开口,喉咙如刀片刮过,又干又涩:猗猗,你好凉快。
&e&e别说话了,先吃药,喝点水。一碗黑漆漆的药,一勺接一勺喂燕归饮尽。
&e&e药未尽,便见她从竹篮里献宝似掏出一物接一物,一捧桃杏儿干,梅子姜,豆儿糕,玫瑰酥,蜜饯子,再端来一碗蜂蜜杏仁水:药苦不苦呀?你瞧瞧,你想吃哪个?
&e&e燕归未答,斜阳西落,只剩淡淡一道余晖,打在他眼里,很亮堂,他一直盯着她看,殷晴被瞧得不好意思,面上飞霞,挠挠头道:你莫要这样看我——虽然,虽然确实是花了你的银子买的,但我可不是自己贪嘴儿,我是为你着想,这药黑乎乎,一看就苦掉舌头,要人命,我自小便不爱喝药,每回迫不得已要喝药,兄长便会给我备一碗蜂蜜水,所以我也给你准备了,但谁知道卖蜂蜜水那户人家有那么多果干,桃仁,我也不晓得你爱吃哪个,我就多买了些。
&e&e我替你诊过脉,血脉淤塞,乃内伤发热,时发时止,且沐雨受寒,又外感发热,因此热盛无休,你内外皆伤,多不得要吃十天半个月的药,我买得够,你慢慢吃,这样你喝药就不苦了。
&e&e燕归神色凝滞,炼蛊者,须当身体为瓮,以身饲蛊,日夜不绝,数年不止,方练就百毒不侵之躯,这一过程自然极漫长而痛苦,蛊虫反噬是常有之事,亦常受内伤,于是他小时亦是个小药罐子,只是那些入口如黄连的药,从未有人问他一句。
&e&e苦不苦。
&e&e殷晴夹起一颗果干,往他唇边送:喏,我都是尝过再买的,很甜,你到底吃不吃。
&e&e燕归蓦地抬头看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目光沉沉,叫人冷不丁背后生寒。
&e&e看少年那吓人眼色,殷晴不知哪儿又惹着这小疯子,误以为他不喜欢,双指捻着那一瓣杏儿干,便送到嘴里自己吃了:不吃就不吃嘛,干嘛看我那么凶,怪吓人,这个真的好吃,哼,不识好人心——呀!
&e&e倏忽之间,一阵穿堂风扫过,燕归握着她的腕子,猛地一扯,殷晴便往他身上倚倒了去,面上阴影一重,她再眨眼,唇上落下一抹温热,呼吸在一刹间停住,目所能及处,是他轻轻颤抖的睫毛,好像小小的蜻蜓在振翼,几分脆弱。
&e&e病殃殃一个人,却吻得强横,苍白的唇吮着她,一股药物苦涩之意在唇间蔓延开来,这也太苦了!殷晴忙将嘴巴闭紧,不叫他的舌头闯过齿关攻城掠地。
&e&e他哄似的开口:猗猗不是要喂我吃糖,何不张开嘴。
&e&e殷晴已学精,连忙摇头,他这人惯会使坏,同她说话,准是骗她开口。只拿手指一指小竹篮,用目光道:要吃就自个儿拿,不许从我嘴巴里抢。
&e&e但燕归偏不。
&e&e自己吃哪有她嘴里喂的甜。
&e&e他也吃准她这人耳根软,心也软,便放低了声音,作一个可怜巴巴状:那药好苦,猗猗行行好,乖乖听话,把舌头伸出来,让我尝一尝,好吗?
&e&e——猗猗不愿也可以,只是那药实在难喂,以后便只能浪费了,大不了就死了,只是可怜猗猗大好年华要与我一道受苦。
&e&e你!好生无赖一个人,又拿身体威胁她!
&e&e等的便是她出声,软嘟嘟樱桃小口一张,嚣张的
↑返回顶部↑舌头似一尾鱼一滑便溜了进去,他还在发热,浑身都烫,舌头更是一团火,钻进她口中就烧了起来,烧得她面若红芙,俏生生,红彤彤。
&e&e他的舌极尽温柔,与她缠绵交织,蜜饯的甜,中药的苦,都混在这一个无尽的吻里,分不清到底是苦是甜。
&e&e一个多情的吻,道尽苦中作乐四字。
&e&e再苦的药,沾了她,也甜丝丝,恨不能往心里吞。
&e&e良久,他才放开她,心满意足道一声好甜,以后喝药都要这样。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殷晴满腹哀怨无处说。
&e&e用过膳,洗漱后。明月已上柳梢头。
&e&e燕归与殷晴倒在榻上,他甚少有这样弱不禁风的时候,今天一觉醒来变了样转了性,安安静静靠在殷晴怀里,小声说话,活像冲她撒娇:猗猗对我这般好,我一点也离不开你。
&e&e殷晴嘟囔着嘴,不乐意:少卖乖,以后再如前日这样乱来,我再也不要理你!
&e&e本以为这番话没什么威慑力,不想他却噤了声,好半响才开口:只要猗猗不离开我,我不会那样了……
&e&e少年的眼睛垂了下去,眼皮耸拉,瞧着怪不高兴的。
&e&e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他表情闷闷的,一双眼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猗猗可知,若非你我不同门,我都以为你给我下蛊。否则我怎会夜也想你,日也想你,行也想你,坐也想你。一想到你不在我身边,我便控制不住自己。
&e&e这话听倒像剖白,一番少年情意,赤裸裸明晃晃,听得她脸红耳热,殷晴瞪他一眼,气鼓鼓:到底谁给谁下蛊!你还好意思说。
&e&e对不起猗猗……燕归将自己埋进她怀里,一伸手,拦腰抱住她的,像个赖皮狗,甩不开:不准不理我。
&e&e你下蛊便算,还不把自己命当命,当真要拉我一道死。殷晴一说起这个就来气:我才不要死,江湖路迢迢,我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
&e&e燕归立马顺嘴接话,笑:那我陪猗猗一起去。
&e&e殷晴才不和病人计较。
&e&e吃过药,未醒多久,他又昏昏沉沉睡去,梦中呓语,又是一声接一声,唤着猗猗。一连反复数日高热,殷晴伴其左右,忧心忡忡,煎药下针七日方才大好,便又在金陵蹉磨了些日子。
&e&e半月后,二人共乘一辆马车出了金陵。
&e&e燕归见殷晴频频回头张望:不舍得?
&e&e殷晴怅然,眼底脉脉,回首见城墙上金陵二字逐渐被青山绿黛遮掩,直至再望不到半分:是啊,江南一去,不知来日是何时。
&e&e猗猗既喜欢,何不年年来。
&e&e殷晴偏头看他,燕归郑重予诺:猗猗随我走,此后天南地北,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哪里。
&e&e殷晴忽问:那你可否随我一去昆仑。
&e&e一时沉默,他答:我会亲去昆仑,但不是而今。
&e&e殷晴学乖,不再结症于此,只笑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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