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好似元婴才是本体, 肉身不过是被玩家操纵的角色。
离开廊道, 跨过殿门,山顶空气湿寒,呼入鼻腔, 有种令人爽快的透彻,头脑被激得一清。
牧封川习惯性侧脸朝云杉树方向望去,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不由诧异,心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在无妄峰吗,他心中如是想,转身回殿,找了几处房间,均不见人影,又来到山崖旁,望着苍茫云海中露出的山尖,心中怅然。
除去晏璋前往愁极岛那次,之前每次他出门或者闭关修行,一回头,总能见到那道身影,习惯养成,一旦缺失,就跟被人偷了钱包一样。
人着实太容易被惯坏。
牧封川坐在悬崖边上,高空的罡风丝毫不留情面,如刮刀卷过,然而他如今堪称钢筋铁骨,别说刮刀,电锯都得蹦个口。
他闭上眼,丹田处,一个巴掌大的淡金色小人跳出,外形完全是以他为模板的人形手办,小人表情灵动,颤巍巍浮在半空。
又一道风刮过,小人金光一闪,脸挤成一团,哧溜跑回腹中。
牧封川嘶声倒吸一口凉气,刚才他只觉浑身疼痛,差点儿被风吹得散开,没有身体保护,元婴实在太脆弱,还不足以单独出游。
想不惧风吹日晒,至少得到出窍期,也就是下一个境界。
不过不急,只要修得元婴,出窍是水到渠成,唯一需要的是日积月累,水磨功夫。
牧封川修行至今不到五载,能有这般境界,已是骇人听闻,后面若是没有天大的机缘,任他如何得天独厚,也得一步一个脚印,熬尽春夏秋冬。
或许也正因如此,凡大能修士,心态都与凡人截然不同。
一个境界的煎熬,就是普通人一辈子。
牧封川仔细体会着心境变化,眼眸里的茶褐色逐渐浓郁暗沉,波动消失,平静且淡漠。
他并非此世之人,迟早要离开,诸多因果感情,皆为累赘,只会扯住他上的道路。
他应该现在就去闭关,一直到再次遇上瓶颈,出门游历,否则都是浪费时间,耽搁他飞升成仙……呸,他干嘛要急着飞升?
牧封川猛一个激灵惊醒,左右张望,想看看是不是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
然而,除去清风与流云,别无他物。
他再次闭目沉思,不久,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原来如此,心魔考验么。
凡成就阳神者,皆有域外天魔应劫而来,时时侵扰,日日纠缠,但因天极界天梯之变,此界修士一般至少是分神期才会稍有感应,甚至合体期都严重不到哪儿去。
莫不是因为我情况特殊,能飞升的缘故?
牧封川暗自琢磨。
他摸了摸下巴,呢喃自语:“哪儿来的心魔,看来业务能力不行啊。”
催他飞升?哪怕让他做个飞升后有网络有游戏有各种娱乐的赛博修仙梦,都比空洞劝他修行,把自己变成一个修行机器人强百倍。
要是只有这点儿本事,念个百年他都能当听不见。
深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牧封川一时百无聊赖,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继续修行?腻了。
找人玩乐?无聊,天极界着实缺乏娱乐活动。
出门闲逛?麻烦,宅久了不想动。
一个一个排除下去,牧封川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难伺候。
他仰躺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苍穹衬得他何其渺小,牧封川恍惚觉得,世界只有他一人,他抬起左手,想触碰那片天。
举到半途,另一只指节分明、玉质修长的右手横空插入,牧封川怔愣,呆呆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左手。
“怎么,不是要我拉你?”一张脸出现在牧封川视线上方,背光垂视,面容沉静庄重。
牧封川胸口像是被踩了一脚,又闷又气,他一把反握对方右手,大力下拉,晏璋面露诧异,却顺着那只手的力道,直直倒下。
牧封川看着压过来的影子,腰一扭,瞬间滚离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