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元殿,已经被徒弟确诊精神病的晏璋正听掌门江纡絮絮叨叨。
“真见鬼了,对面到底在盘算什么,从现在查出来的情况看,根本没法判断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要让每个弟子都发心魔誓!”
“没用。”晏璋持剑端坐,语气白开水一样平静。
江纡本在椅子前踱步,闻言停住,一拍扶手,恨恨道:“确实没用,还容易闹得人心背离。”
长长叹气声在宽阔大殿响起,荡起阵阵回音。
晏璋按下唇角,阖眸养神,沉毅寡言,面如冠玉。
江纡自我开解了一通,见他老神在在,眼皮直跳:“你也说话啊,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等着他们打过来?”
晏璋睁开眼:“你也可以先带人打过去。”
江纡噎住,气急:“我要是做得到,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费口舌!”
晏璋瞧着他涨红的脸,轻嗤一声,不是笑江纡,而是笑东洲所有宗门。
而今西洲魔宗看着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反而道门这边勾心斗角、隐患重重,再加上对面筹谋以久,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发现局势对东洲极为不利。
江纡撑着扶手长吁短叹:“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固守本土,总比他们远渡而来占优势。”
晏璋不置可否,只淡淡道:“鹤鸣闭关,他亦不支持主动出击。”
江纡顿了顿,转头看他:“你呢?”
空寥殿堂里,晏璋无悲无喜,听到问话,略侧过头,似乎想到什么,眼眸有瞬间涣散,不到半息又重新凝聚。
“我没有意见。”晏璋声音低沉,如同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老好人。
不过,但凡稍微了解他的人,都不会产生那样离谱的误解。
江纡一怔,缓步走到他身旁坐下,抬眼偷偷窥视。
晏璋眉心紧蹙,懒得搭理。
“你是不是有烦心事?”江纡鬼鬼祟祟靠近,压低声音,“自从上次你徒弟离宗,你就不对劲,现在他回来了,虽说出了点事,但也没大问题,你还有什么可忧心?要是有其他需要开解的地方,可千万和我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无妄真人躁动起来是何模样,凡经历过的人,都会刻骨铭心,时值关键,要是晏璋再出问题,归元宗才是真要完。
明白江纡的担忧,晏璋沉默,眸中浮起些许异样。
他唇瓣翕动,没出声,半阖眼帘,盯着剑柄上的“天雷”二字。
江纡急赤白脸,比刚才操心魔宗更甚:“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解决不了,你说出来,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啊!”
距离过近的吵闹,让晏璋闭上眼。
他心底无声喟叹,止息片刻,为了耳根清净,终究开口:“无事,不过做了个梦。”
“梦?”江纡起身掐指,“修士一般不会做梦,但凡有梦,多是灵性预警,可惜我不擅长解梦,你到底梦到什么,莫非归元宗难逃此劫……”
晏璋见他猜来猜去,越说越歪,忍不住出声打断:“不是。”
停了一停,他继续道:“不必担心,魔宗难成大势。”
江纡“刷”一下,以瞬移的速度闪到晏璋跟前:“你有额外情报!”
“没有。”晏璋面无表情,“以魔修性格,暂时合作可,一直齐心协力不可能,只要东洲不是一触即溃,输的只会是他们。”
江纡不知是被这番话说服,还是因晏璋的态度有了底气,终于不再碎碎念。
晏璋瞧他忘记追问梦境之事,默叹一声,眸光恍惚,沉湎进自己思绪。
本来,按他梦到的未来发展,牧封川此次前往灵兽谷,便会彻底叛离,世人皆知无妄真人的弟子与魔修有染,归元宗也会将之除名。
然而,现实与他所知发展截然不同。
哪怕晏璋放牧封川离开时,也曾抱有一丝期待,希望他能够回到无妄峰,可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不断有声音响起,就按梦中未来推进,不要回来,这样的话,他才能彻底撕开好师尊的面具,将那只狡猾的小狐狸抓回来,关进笼子,肆意拆骨剥皮,吞入腹里。
想法的背离,让晏璋在牧封川离开后,选择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