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周这会儿已经换了身衣服,看上去如芝兰玉树,坐在轮椅上也不掩风姿。他紧张又正式,像是去赴一场久违的约会。
我们现在动身吗?
林宿点头,动。
说完掏出支墨玉色的竹笔。
陆衍周,?
林宿,是这样,我那位朋友身份有些特殊,住的地方也非同寻常。他停顿,看了人一眼,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做好准备了。
林宿,闭眼。
陆衍周隐隐猜到什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沾湿的毛笔在他眼皮上一拂而过。
下一刻,原本敞亮的厅堂中似骤然一暗,阴风穿堂。
再睁眼。
就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门前。白纸灯笼挂在两边,门缝中隐隐透出幽幽蓝光。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陆衍周也平复了几下,这里是——
林宿,地府。
陆衍周手紧了下,抬手正要叩门,却扫见贺振翎也站在一旁。跟前两人就这么自然地出现在了地府。
他微一愣,没去深究,转而看向面前的门。
林宿又提醒,你想见的人,也许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他掏出画像,——就长这样。你想好了吗?
陆衍周目光落去,只有疼惜。
没关系,我只是怕他在外面再受委屈。
林宿点点头,他便一把推开大门。
哗,门开——
嘭!一炮彩带当头喷来。
林宿和贺振翎眼疾身快地一退,坐在轮椅上的陆衍周就被笼了一身。
院子里灯球闪亮,动感地闪着幽幽蓝光,四周张灯结彩,一片欢乐的海洋。白无常举着喷筒嗨天嗨地,
哔哩吧拉,嘿!…诶?
他骤然停住。
几步外的一只鬼浑身挂满彩灯,也好奇地转过身:?
陆衍周,……
他默了下,挑开一条条彩带,耐心道,没关系,没关系…
林宿,……
贺振翎,……
白无常收回喷筒,恢复优雅,…诶,不是八爷回来了啊。
那只鬼紧紧脏脏地觑了眼。
陆衍周和他目光相对,屏了下,你……
跟前有五六秒的寂静。
林宿没忍住,轻轻一抬脚。噔。轮椅倏地滑到了鬼跟前——
陆衍周,!
鬼,!
寂静被打破。
陆衍周指尖颤了颤,视线点点落过跟前的骨骼,他盯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眶,像是酝酿了下开口,
唐突了。请问,可不可以和我握一下手?
鬼懵懵的,伸手,嗯。
下一刻,却是十指交握。
骨节嵌入指缝,细细摩挲,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半晌,就看人慢慢背过脸,如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陆衍周拭了下眼睛:
是…我的阿秋。
…
林宿在门口旁观,转头,这能摸出来?
贺振翎低眼,骨骼不一样,太熟悉的人之间,也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