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婵对于病患还算上心,一直亲力亲为。
鸾鸾要走,她就提供凝心散,可见是早就炼制好的。
可他又想不通,张婵这么做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心底,到底是一团疑云。
鸾鸾见陈谓发呆,疑惑地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大师兄?大师兄?
陈谓回过神,抓住她手,指腹摸了摸她虎口,笑了笑:怎么了?
鸾鸾略有不满: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遍都不理我。
没想什么。
陈谓目光扫向鸾鸾头顶发髻斜斜插着的蝴蝶流苏步摇,干脆转移话题。
对了,我送给你的美人蕉簪子呢?今日怎么没戴?
美人蕉发簪是陈谓送给鸾鸾的定情信物,鸾鸾宝贝的紧,天天都戴着它。
这……
提及此事,鸾鸾不免心虚,她抬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蝴蝶步摇的流苏,神情犹豫,说话吞吞吐吐。
我……不小心把它弄坏了,途经博陵的抱节真君庙,我便将美人蕉簪子埋在后院的红杏树下,以求抱节真君保佑你我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这样听她一说,陈谓反而开怀:好啊,抱节真君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他还竖起大拇指夸赞:这件事,鸾鸾你做得极好。
看陈谓一脸无知无觉,还以她为荣,鸾鸾的愧疚感几乎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抓住陈谓的手,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道:大师兄,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鸾鸾神情惶然不安,陈谓定了定神,摸她脑袋,安抚她情绪,豁然道: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害怕?可是一路上不小心闯了什么搞不定的祸事?别怕,无论什么事,师兄都能给你摆平。
他越是这样,鸾鸾越是惭愧,她低下头,情绪沮丧,嘴唇轻轻开启,却连句话都吐不出来。
陈谓只好耐心引导她:我听皮猴子说,你在怀陵多亏陆少主相护才得以平安?
这么说的话,我可得好好感谢陆云锦对我家小师妹的搭救恩情。
嗯……鸾鸾呐呐地嘀咕:大师兄你不用谢他。
这是为何?
鸾鸾又不说话了。
陈谓也不追问,索性另起话题,对了,你和陆云锦是怎么认识的?为何他会和你一块来陇西?
鸾鸾干脆一五一十交代,把她被阿桔绑架,再到陆云锦相救等一系列事情都说了,唯独隐瞒了二人已有夫妻之实的事情,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到底,她不愿意看见大师兄伤心难过,也不愿意瞧见大师兄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总归是她自私了。
陈谓听得一颗心怦怦跳,后怕地抱紧鸾鸾,我滴个乖乖,小师妹,我知道江湖不太平,却没想到你会遭遇这么多凶险。
他连连感慨:幸好,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是要疯了。
鸾鸾回抱住他,手顺他后背,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二人相拥好一会才松开彼此。
陈谓眼瞧鸾鸾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想逗她开心,他故作忧愁的模样,叹口气。
小师妹,师兄从未想过你家世原来如此显赫,妈妈是江湖威名远扬的女侠,也不知我这个穷小子现在还能不能入你的眼……
鸾鸾果真中招,一脸紧张地开导陈谓,跟陈谓做保证。
大师兄,你千万别说这种话,就算我妈妈是赵英,我也永远是你的童养媳,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陈谓还是看起来顾虑重重:可是,万一你爹妈看不上我怎么办?
他语气酸涩,吃味道:毕竟,我可比不上陆云锦身份贵重。
如果,如果我爹妈看不上你的话,我一定会说服他们接受你的。
鸾鸾理所当然道:再说了,大师兄你这么好,我爹妈为何会看不上你?
难道家世就那么重要吗?鸾鸾到底不明白其中牵扯的种种利害关系。
陈谓怜爱地摸摸鸾鸾脑袋,低沉道:在有些人眼里,它确实很重要。
不过无所谓,他这辈子认定了鸾鸾,他就不会放手,更不会让任何人夺走鸾鸾。
不说这个了,皮猴子呢?他现今在哪?
他倒不是很担心唐醋鱼,若唐醋鱼出事了,恐怕鸾鸾早哭成泪人儿了,哪里还会情绪这样淡定?
二师兄被司瑕救出废墟,第一时间就被天玑派的戴岳长老领回去了。我听陆公子说,二师兄没事,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
陈谓安下心:那就好。
停顿一下,他又试探性地问:那……树舌丹芝呢?
鸾鸾别无疑心,老实交代。
陈谓听得气急,声音分贝不受控大了几分:你是说,你把树舌丹芝送给冷香雪了?
鸾鸾没想到陈谓反应如此大,吓一跳,怎、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她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态,反倒叫陈谓有火没处发,他气的呀,心里直骂自己干嘛不早点醒来!好阻止鸾鸾!
然而,半响,他深呼吸几口气,压下一肚子火,摆出一张笑脸给鸾鸾,缓和语气。
没事,我就是没想到你和陆云锦都这般大方而已。
细听之下,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鸾鸾手指挠了挠侧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睁圆眼睛,眨巴两下,无辜地瞧着陈谓。
陈谓当真拿她没辙,难得有点心累:傻师妹啊傻师妹,你知不知道树舌丹芝是何等稀世名贵的药材?普天之下只此一株,你怎么就那么轻易给出去了呢?
但愿,他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鸾鸾刚想说话,走廊传来脚步声。
她抬眸看去,正好对上司晨愤怒的眼神,仿佛在谴责她对陆云锦的不忠,不知怎的,她一时间竟真有几分心虚气短。
鸾鸾慌里慌张地从陈谓腿上溜下来,在一旁站好,掩饰性地整理凌乱的裙摆。
陈谓只当她是小女孩害羞了,不以为然。
司瑕拱手问好道:陈副使,赵小姐。
陈谓道:何事?
司瑕道:我方才与司晨在郊外抓住了冯娑罗,以及她的同党,公子命我二人过来探望陈副使,他看向鸾鸾:以及询问一番赵小姐想怎么处置他们?
鸾鸾下意识看向陈谓,陈谓倒是不解,冯娑罗怎么忽然和鸾鸾扯上关系,不过转头一想,无非是冲着树舌丹芝来的。
他站起身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回禀公子,鸾鸾,我们一块去看看吧。
鸾鸾颔首:好。
陈谓自然地牵住鸾鸾的手,走出房门,司瑕二人没动静,他顿住脚步,不解地回头看他们。
司晨板着一张脸,看着不太高兴,陈谓与司晨本就不熟,不知他脾性,只觉他性子古怪。
司瑕用肘推搡司晨,又朝鸾鸾二人尴尬地笑了笑,走走走,我带路。
他大踏步走在前头,司晨闷闷地跟在他旁边。
陈谓瞧得眉头微皱,鸾鸾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走吧。
陈谓嗯一声,表情和缓如常,悠步跟上司瑕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