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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下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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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月了,井月,你被我关了三个月了。

井月没多大反应,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不出去穿一件衣服吗?穿完再回来也可以。

孤执摇头:我不冷,我不要穿,你又再赶我了是吗?

他看着井月低垂着眉眼,睫毛长得打下一片阴翳,黑色的眼珠里情绪总是淡漠的,他的皮肤白而细腻,蹲下身弓起的脊背像鸟儿的翅膀,那双手永远温暖又漂亮,那张脸也没有丝毫瑕疵,唯一不足是眼下的乌黑。

孤执抽出手去抚摸他的眼下:你睡不好吗?

也对,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会睡好呢?与外界断绝了往来,每天只能等他的到来,从他嘴里获得不知道是否真实的消息,唯一的认知来自于他,这种完全掌控欲令人上瘾,可孤执也不得不想,井月这样只是因为他一个星期没和外界交流,他快疯了,所以才主动和他说话,对不对?

对的。

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井月看起来很困,他让井月吃了饭就去睡觉,井月问他什么时候走,他思考了一下说:你醒来我也在。

井月抓着他的手睡了,看起来不太有安全感,孤执盯了一会两人的手,他的手被烫出皱皱巴巴的痕迹,井月的拇指正好放在那里,他动了动手拿出来,一边后退一边看井月的睡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是要撒谎的,他该去吃药了,吃完药他比井月睡得还要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看到,井月在最后一秒睁开了眼,冷漠看他离开,冷漠地重新闭眼,心里揣测他到底会不会回来。

孤执不愿被人骗,自己还要骗别人。井月想,他就是咎由自取罢了。

4.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从死地上滋生出紫丁香,将记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用春雨将迟钝的根搅动。——艾略特《荒原》

5.

孤执那天发了很大的火,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把所有佣人和管家都骂走了。

自己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别墅,呼吸沉重而仓促,他掏了半天才找出那瓶只剩一颗药,毫不犹豫干咽了下去,一颗药不管用,他还是头疼胸疼胃疼,连那双没有知觉的腿好像也痛起来,全身的筋脉骨头被针扎一样,他突然感觉到莫大的悲伤涌上心头,不禁把面具狠狠摔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爸爸妈妈呢……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我的面具!我的面具去哪了?

泪水滴滴答答像一串珠子,他把镜子也砸碎了,整个人从轮椅上跌下来,狼狈地在地上爬着去那玻璃碎片,刚划破手腕,他模糊的大脑浮现一个人。

井月还在呢……你口口声声说因他而不死,现在又在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孤执躺在地上闭着眼,泪水无声滴落,他的心宛若被割开了,半晌后他撑着床重新坐上轮椅,用纱布包起手腕,不一会就被浸透了。

他不在意,捡起面具重新戴上,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他看到井月了,井月着急地捉起他的手腕,想给他止血,他冷淡地听着井月说话,问:我现在让你走,你走不走?

井月斯开床单给他包扎,听见这句话心抖动了几下:什么意思?孤执,你带着满身血来我这就是为了找我发疯?我想走你让我走吗?这句话问多了就没意思了。

孤执被他的话激怒,扬手要打他,有惊恐地收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身子说:你……你怎么会和它在一起?

井月疑惑不解:谁?

它啊!!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它为什么要来找你……不行不准,我不允许它出现在你面前,它会伤害你,会让你做噩梦,会让你疼……我要把它带走,井月,你快到我这边来好不好?他吞咽了下口水,声音幽冷,饱含惧意。

井月走过去,一个刀手给他劈晕过去:麻烦精。

他把孤执抱到床上,孤执的双腿萎缩了,比胳膊还细,内扣在一起有点可怕,他坐在孤执的轮椅上看他,动了动手,还是把自己想看他真实面貌的心思压了下去。

真的看了孤执肯定要发疯自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孤执其他的身体部位,腰,脖子和胳膊,都有大小不一的烧伤,他心神一动,翻了个身看他的后背,掀起来的时候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看了,这一眼就让他目眦欲裂。

整片后背有百分之七十五的烧伤,烧伤的部位吓人恐怖,皱缩起来的皮肤看起来像被拉扯着,有的是增生性疤痕,突出皮肤表面,摸起来很硬,萎缩性疤痕占多,色素沉淀下是松动的皮肉,更严重的是疤痕癌后的黄褐色皮肤。

井月放下衣服,几欲喘不过气,心脏被狠狠揪紧,太阳穴突突地跳,耳朵发热鼻尖发酸,浑身都痉挛起来,他跪倒在地上干呕,眼泪先一步到达,他不是恶心,是心疼。

心疼的感觉不好受,就仿佛死后不能入轮回,还要经历十八层地狱一样绝望。

他第一次知道心疼的尽头是绝望和窒息,他攥紧手想呼吸,呼吸短暂地停了几十秒,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柔软的吻印过每一片肌肤,井月趴在床边等孤执醒来。

别人的十九岁父母陪伴,自由又快乐。孤执的十九岁要忍受无尽的痛苦,面对自己破碎的身体和糟糕的脸蛋,变丑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本来是一个漂亮的人。

从神坛跌落谷底的痛苦是给一个骄傲的人最大的惩罚。

孤执醒来的时候先摸自己的面具在不在,他撑起身子质问:你看我脸了?谁让你抱我的?井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冒犯!

井月点头:对不起,但我没看,我只是看你睡得有点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那是睡着了吗?你凭什么打我。孤执要坐到轮椅上去,井月没有搭手,孤执自己就上去了,虽然有点吃力。

手腕处传来刺痛,血已经止住了,他甩了甩手腕:你不走,为什么?

井月坐到他对面,那一幕迟迟不肯消失,他深吸了一口气:孤执。

我不要听,我不听!闭嘴!孤执陷入自己的世界之际,井月把他拉了回来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孤执愣住了,他感受到肩膀被打湿,井月哭了?他不知道井月为何哭,就用最恶意的心思去猜测,是不是因为井月想他爸妈了?或者一直被关着太委屈了?又或者是被他折磨疯了,和自己一样需要吃药来治愈了?

他后来才懂,井月是心疼他。

【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

6.

上课了孤执。

少年抬起脸,因为睡觉压出了红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蛋多了些茫然,他的皮肤呈现有光泽的白皙,发色是浅栗色的,看起来很柔软,他揉了揉脖子,对身边的人拉出一个笑容:放学后要不要去吃烧烤?

两人搭着肩吃着肉串,孤执斯哈斯哈地说:好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递来一瓶牛奶,他以为是同伴,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几口才发现同伴还在身旁,那这只手……

他顺着骨节分明的手看去,男生手里拿着一瓶奶,神色也有点疑惑,但更多是漠然,他把奶递给孤执:抱歉,我以为是我同伴。

孤执也尴尬地道歉:我也认错人了,我给你钱吧。

不用。井月在同伴的嘲笑下走了,他余光里是孤执暴跳如雷的模样,看起来挺好笑的。

风吹动了他的心脏,他也不知道这次邂逅会是最后一次幸运。

后来孤执去国外治病,井月给父母举办葬礼,那时候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的父母做了一件错事,也断绝了他一生的路,他不敢想孤执是怎样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晚上,少年尴尬到脸红的羞赧模样,可爱又张扬。

再见到孤执他就把头发染黑了,浑身是刺,抗拒靠近和触碰,一句话不超过三个字。

井月把那些心思压在心底,他甘愿让孤执囚禁他。

他因为孤执失去自由沦为他阶下囚。

孤执因为他不得自杀死亡,也沦为井月的阶下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都被对方困住了去路,没有谁低卑谁高贵一说,不过是两只互相舔毛的流浪狗而已。

7.

井月生日那天孤执说要他可以随意许一个愿望,孤执已经做好了井月说要自由和看他脸的两种准备了,可井月只是看了看窗外的天说:

今天的天很蓝,带我出去看看吧,我不跑。

孤执闻言,很久后忽然笑出声:你的愿望真是朴实无华。

井月也笑,很淡:嗯,孤执,多笑笑吧。

孤执不笑了:你没有可以许第二个愿望的机会。

一个就够了,孤执,这不是我的愿望,这是我的真心话。井月和他对视,孤执移开视线:哦,废话很多,但井月,我不想在你生日这天发病,所以别刺激我。

井月第一次出这个门,别墅内没有人,井月没心思看这里,而是转到后面看到了那扇窗户,顶着烈阳稍微眯起眼:这是那扇窗户,我经常想外面是什么,现在终于看到了。

孤执嗯了一声:井月,你要吃生日蛋糕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想吃。井月坐下来,这大概是后花园,种着很多花,还有一些野花,它们随风而动,扑鼻而入的馨香让井月放松了身体。

他坐在孤执腿边,孤执没多说什么,淡然地看着井月采了一朵狗尾草,做了一个小兔子递给他,毛茸茸的兔耳朵在手心挠起瘙痒,孤执拿起来端详一会:怎么做的?

井月给他也摘了一根,两人在太阳下兴致缺缺地做起小兔子,最后孤执做了三个小兔子,把井月做的那个放进了口袋。

孤执觉得今天是三年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可能因为前几天刚犯过病吧。

阳光晒着他,他染黑的头发抵在苍白的脖颈上,如果是浅栗色的话,会衬得他这个人更加温暖,而不是冷冰冰得被面具代替。

孤执,你……之前多高?

孤执眸光一闪,井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可能只是单纯好奇,他忌讳这些问题,现在提到他的痛处,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一米八二。

井月点点头:之前是要练篮球的?

嗯,校队说不收女生。孤执淡淡道。

井月被他的语气逗笑,转着狗尾草:嗯,你学习很好,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孤执撑着头有点困意,眼皮微微耷拉着,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也就那一次第一。

有机会的话你会进入青北大学的。

你是以省第一进的青北,我知道。

他们闲聊了很久,孤执一直没有感觉到疼痛袭来,看来晒太阳和聊天的确让人心情愉悦,他的皮肤被晒出红晕,井月站起来问:要回去吗?我的愿望实现了,谢谢你。

孤执重新把他关回了地下室,他有些搞不懂井月为何不走,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或许是想先骗取他的信任吗,他完全可以在今天逃出生天,先不说会不会被重新抓回来,他也会获得片刻自由,这不是一个囚奴所希望,所憧憬的吗?

镜子被管家换掉了,他每天也不想看见自己残缺的身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个镜子还能在他的卧室很久。

他把白粥换成了小米粥,还给井月加了一个鸡蛋,鸡蛋旁边放了一个手写的生日快乐。

井月和他一样不爱吃生日蛋糕。不对,和现在的他一样不爱吃生日蛋糕。

孤执想起之前的自己,在发病之前吃下了药,躺在轮椅上缓气,吃下的药要很久才能有效果,在这之前他都要忍下来,腹部一阵抽搐,胸口闷痛得如同被扎进一把刀,源源不断提供冷意。

他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突然听到妈妈叫他的声音:宝贝,妈妈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妈妈好想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艰难地睁开眼,妈妈抱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说爱他,说他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宝贝,他哭得很小声,害怕把妈妈吓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面具,一只手去抱妈妈,他摸到妈妈瘦骨嶙峋的脊背,大脑猛地空白。

妈妈的头发白了……

他拽着自己的头发后退,胡言乱语道:不是!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怎么可能有白头发呢?我妈妈不可能这么老,你不是她!你不是她!!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把我妈妈还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给你,你把我妈妈还给我……!

妈妈上前:不是啊宝贝,我就是妈妈!

啊啊啊——你不是——你不是!!

孤执最后听见她说:你把那人放了,妈妈带你走……

他是在床上醒过来的,管家心疼地扶起他来,孤执知道自己又是发病晕过去了,那句话却历历在目,是不是妈妈给他的劝告,他如果真的把井月放走了,妈妈是真的来接他吗?

他盯着某处发呆,没有开口的欲望,过了会又靠着床睡过去了。

梦里爸爸妈妈还带着他去游乐园,他们一起奔跑,妈妈夸他:这是谁家的宝贝啊,这么漂亮。

他是哭着醒来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了一杯水,把自己的安眠药放进去溶解,他冷着眉眼放了好几片,坐上轮椅就下去递给井月,井月几口喝了下去,他察觉出味不对,皱眉问:你放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孤执没说话,拿过杯子把最后一口喝了。

你别喝,孤执,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井月把杯子放在一旁,孤执没有正面回答,只给他六个字:我要去找妈妈。

井月刚下床就感觉到一阵眩晕,他撑不住倒下去,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孤执说,孤执摘下面具戴在他脸上,也给他解开了镣铐,轻声说:井月,也祝你多笑一笑。

他上去后戴了一个新的面具,静静等妈妈来接他。

他不要成为井月的阶下囚,他已经被身体困住了前途,还要因为井月给自己上第二道枷锁吗。

井月是他孤执的囚奴,是他强迫的。

孤执直到看见妈妈那一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井月那天没有离开。

算了,他要去找妈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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