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座上乜下一道视线,有双邪气桀骜的眼睛,比起同好美人的话题,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不问问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姜染说,我是做棺材的,喜欢用刻刀,尖头开刃,横平竖直,可使朽木成画。你这个能做什么。
她掀手翻了个剑花,剑身两边开刃,剑脊舔血,蚀骨吞肉,生而为杀。
太血腥。姜染摇头。
你过去最爱就是这个味儿。她嫌弃她不识货,收剑入鞘,好整以暇看她,打算疯到什么时候。
姜染没想到自己的疯名已经传到了梦里,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疯,我只是喜欢简单的生活。
多简单?她问。
就是扔掉玲珑心,掏走冤仇肺,去掉易怒肝,摘除一身脏腑,得一个空空如也,畅快坦荡。想说什么就去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在嘴边挂一把大锁,更不必紧闭心门。
座上人懒懒一笑,这不是她第一次要抛掉五腹六脏,也不是第一次只打算给自己留一副腔子,可那些操心的,易怒的,重伤的过往,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没有那些便不成活,她说,你早晚得捡进去缝起来,没人能用一个腔子生活。
姜染问:缝进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她指自己,我这样。
那算了,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不喜欢。
你活得不开心。还一身疲惫,这殿宇太大,她坐得太高,离地太远,甚至没了人气儿。
姜染说,你像只鬼。
那人累了一般仰头看着头顶大殿,幽幽叹息,你像个没用的废物......
你骂谁呢?!
姜染撸胳膊卷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气醒了,每次跟她对话,都会以这种不愉快的对白收场,坐在床上紧握双拳,她想跟那人打一架,可她似乎对她无计可施。躁动的经脉每梦见对方一次,便要在周身奔涌一个周天,那种蛰伏在平静之下的诡异力量让她心慌,好像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好像长此以往,很多事情都会面目全非。
天色已近晌午,太阳极大,照得直棂窗上的木棂子都有一种熟透的暖意。
平灵循声进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就是梦见其忍把厨房炸了,菜汤飞上天,落了一场难喝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