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真那么好,若是没了家势,你还愿意像现在这样跟他做朋友吗?
骆勋一时无语,怔怔地看向李羡鱼。
将口中咬的不成样子的香烟夹在指间,李羡鱼接着说下去。
官宦子弟最忌讳的就是一味依仗家势嚣张跋扈横行无忌,旁人或出于畏惧,或出于谄媚,自然通通给他让道。
久而久之,他便以为旁人的畏惧和谄媚都是因为他自己,殊不知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既没有过人的能力,又早早习惯了用权势解决所有问题。
就像你说的,裴湛他讲义气、豪爽大方、肯听劝。
可若是没了家势,他这义气还怎么讲?像个街头混混拿根棍子混在人群里跟人在大马路上打架斗殴吗?
他还大方的起来吗?还有人斟词酌句地劝他吗?
叹了口气,李羡鱼接着说道:当然,裴湛也很好。
只是,荣华富贵终成过眼云烟,宦海沉浮难免人走茶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有祖宗遗泽父辈余荫,可千百年来,没落的世家大族、落魄的公子王孙还少吗?
《桃花扇》中写得好,正所谓‘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李羡鱼轻轻垂下眼,若裴湛始终汲汲于权势,勘不破这生死荣辱间的道理,更看不清他自己,怕是此生成就有限。
骆勋有些不服气,不至于吧,阿湛是有些骄纵沉不住气,可那也不过是少年意气心性未定罢了,有裴叔叔的言传身教,再得裴周两家之势,他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李羡鱼摇摇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日后如何,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倒是你,梓兴出国已成定局,咱们这小团体一下子五去其二,必定要有人补上去。
依我看,靳准和袁致的可能性最大。
像是想到什么,李羡鱼冷笑一声:裴湛和祝鸿羽一条无角龙一只笑面虎,如今再加上一条应声虫一只哈巴狗,呵,你往后的日子,未必比我好过。
骆勋仍旧对李羡鱼评价裴湛的那番话耿耿于怀,那又怎么样?阿湛才不会让我难做!不像你,只由着自己的性子,连兄弟情义也不考虑!
李羡鱼知道自己搞的这一出让骆勋夹在他和裴湛中间为难,又碍于阅历听不懂他对裴湛的忧虑,便只能再换个方式点醒他。
《邹忌讽齐王纳谏》中邹忌曾自省道:‘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你因裴湛的恩情偏爱他,因他的家势畏惧他,接下来也一直有求于他。
就像你因为裴谦的身份厌恶他,因他除了父亲便无人依靠就轻视他,更因为他碍了裴湛的眼就想废了他。
李羡鱼叹口气,骆勋,你带着偏见去看人,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骆勋似懂非懂地蹙起眉,可我不明白,羡鱼,阿湛对你那么好,你却为什么总是抬高裴谦贬低他?
明明你们那么亲密……难道那都只是逢场作戏吗?
对上骆勋略带颤抖的视线,李羡鱼烦躁地咬紧了指间香烟。
你以为我就没想过顺水推舟吗?
你以为我为何明明决定出国却又临时留下?
我们相识一场,你何曾见到我如此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瞪向骆勋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