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影响到他,陆时琛惴惴地后退稍许,但眼睛仍盯在高温的锅,唯恐他遇到意外。
好半天没想明白,这反常的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顾修不但早早起了床,甚至还下厨做早餐。
他欠顾修的生父太多,顾修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寄人篱下才能那样任性妄为。顾修没什么需要讨好他求他的事,他给顾修的信用卡足以解决人生99%的问题,以前的顾修好吃懒做,也没做过这种事。
说起来,就连那几次的撒娇暗示,他也是最近才体会到的。
这一切,似乎都以“成年”这个微妙的节点作为分界,成年人与未成年人,在网站上都会被划分为两个频道。
陆时琛喉咙滚了滚,想了半天,只轻轻问一声:“起这么早,今天有考试?”
顾修把做好的早餐装点漂亮,端着走过来,放到餐桌上,边回答:“不是你让我早点起床陪你吃早餐的吗?”
陆时琛目光扫过义子亲自下厨做的早餐,义子本人穿着柔软的睡衣坐在他对面,如此温馨融洽,他只觉像是做梦一般。
开口说话也有几分像梦呓:“你不必下厨,想吃什么告诉佟叔就好。”
顾修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所有的小情绪全往脸上写,有恃无恐地展露出来:“我可是特意给你做的!”
陆时琛忙又抱歉一声。
顾修:“不准抱歉。”
陆时琛不由失笑,点头嗯一声,乖乖地听令。
顾修心满意足,唇笑眼也笑,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并不急着吃自己的那份早餐,只催促对面的陆时琛:“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陆时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好低下头去吃早餐,转移注意力。
过了会儿,顾修也准备开动,可他想了想,忽然端起盘子起身,坐到了陆时琛那边。
陆时琛咔哒一口咬到金属叉子上。
顾修却习惯并享受于这种亲近,和他并肩而坐,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确保在抬手使用餐具时,不会不小心撞到彼此。
陆时琛不动声色放慢进食速度,最后和顾修一起放下刀叉,结束用餐。
饭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同时拿住彼此的空盘。陆时琛本打算将义子的碗碟一起收拾了,但慢了一步,两人只好拿着彼此的餐具,一起去厨房,放进洗碗机。
顾修又问:“你要去公司了吗?”
“嗯……”陆时琛想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改口道,“今天居家办公,不着急。”
“那我们一起看电视吧。”顾修自然地提出邀请。
顾修几乎是陆时琛看着长大的,他父亲去世也有十年了,可以说陆时琛刚成年,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就带了个更小的孩子在身边,并且担任起他父亲的角色。
关于过往的那些记忆,陆时琛现在回想起来,零零碎碎,不甚清晰。
按理说他不该忘性如此之大,可记忆就是模糊得如同蒙了一层灰色的雾霭,他觉得自己没有和顾修这样一起看过电视,更没有如此亲密依偎在一起。
顾修现在的亲近令他不自在极了,可违和的是,他又那样怀念,宁愿心乱如麻,也舍不得将人推开。
顾修今天起了个大早又下厨做早餐,舒舒服服地靠到男人肩头,闻着他身上舒心的木香,不由得眼皮打架,困得声音都懒懒的,绵绵的。
“九叔……”顾修的声音像是贴着肩膀从骨头里传过来的,“我们这样好像真正的家人了哎。”
陆时琛眼帘微垂,眼底藏着压抑的情绪,轻“嗯”一声。
顾修靠着他的肩膀还不够,为了寻找更舒服的姿势,又来回蹭了好几下。
陆时琛的呼吸和心跳一起停了。
说是家人,但其实,明显更像新婚的丈夫和小妻子。
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生根发芽,猛然拔地而起,吓得陆时琛心跳一停。
他矛盾极了,又舍不得就此将之斩除,任由不切实际的幻想蓬勃生长,填满他所谓理智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