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尊在半空踉跄,手臂霎时血肉模糊,而冰雪带毒,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要透过臂侵蚀他全身,玄阳尊想也不想,一剑斩断了手臂。
他在手臂凭着灵药重生的空隙里立刻用眼睛去捉沈辞秋,却在看清的刹那一顿。
他眼前浮着一个小小的沈辞秋。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一双波澜不惊的脸,稚嫩的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沉静,此刻却以陌生的眼光看着玄阳尊,以童音道:“师尊。”
玄阳尊毫不犹豫抬剑,知道这不过又是沈辞秋的把戏。
在他一剑劈了这道沈辞秋幼年的幻影时,那孩童留下一句:“你错了。”
我没错。
玄阳尊冷漠地想,我从来没错。
飞火牢狱想要拴住他的手脚,玄阳尊再砍,又一个沈辞秋出现,这次约莫十岁,张口仍旧是:“你错了。”
我,没错!
明光耀心圣盏光辉不灭。
“师尊。”年幼的郁魁和浑身是血的郁魁同时出现,“你错了。”
“滚!”玄阳尊抬剑横扫,同时荡开了幻象和真实的沈辞秋谢翎,但这一次却被再度留下伤痕。
他另一条手臂刚修复一半,血涔涔地吊着,昔日叱咤风云的玄阳尊,玉仙宗宗主,此时与其说是狼狈,更像是冷肃神像的皮囊快要控制不住,一点点剥落,露出了底下被掩盖的真面目。
年幼的沈辞秋和郁魁同时出现,朝他伸手:“……师尊。”
玄阳尊冷肃的表情逐渐因不受其扰变得狰狞,他依然吓人,但却不再是居高临下的惹人惧怕。
而是一只露了牙的野兽,让人看着又怕又嫌。
都是假的,不过虚妄,我从不出错,我走到今天,在人前为宗师典范,人后勤修不缀,何曾有过什么错事!
“可是师尊,”慕子晨身上绕着邪魂出现,“你就是错了啊。”
“我没……”玄阳尊快要修复的手上再度爆开冰晶,他咬牙闪开了沈辞秋直接炸掉一个天阶法器的余波,把话咽了回去。
烟尘滚滚后沈辞秋郁魁还有慕子晨三个徒弟的幻影在他面前齐聚,不仅如此,身后跟着许多玉仙宗的人,有活着的有死了的,都齐声道:“你错了。”
玄阳尊悍然一剑斩去方圆五十里,凌厉抬眸:“本尊无错!”
心魔顶着他自己的面容现身,一把扼住他脖颈,哈哈大笑:“你就是错了!”
心魔搅动得他神识翻江倒海,玄阳尊另一只手终于恢复,上面的血却不净,他口中涌出鲜血,用更狠的力道掐住心魔,一字一顿:“本尊无错,休想乱我道心!”
他神识濒临溃散,却被狠劲撑着,身上伤口众多,束发金冠已散,披头散发,阴鸷的眼神像个疯子。
他周身防御未散,七十二支火箭被他拦下七十一支,唯有一根同时擦过他跟心魔的脸,顿时血流如注,火灼剧痛。
他再度打散一次心魔,喷出更多血来,踉跄着已经维持不稳身姿。
他脑内混乱,像快忘了自己在哪儿,就剩一个念头,他没错,他没错,他没……
忽的,眼前骤然白茫一片,他莫名看见了沈辞秋浑身是血,剜去仙骨,而后跌跌撞撞落在地上,以一种参杂着幼时他在沈辞秋眼中看到过的孩子纯粹的期冀、以及一种深沉的绝望望着他。
他好像在问,师尊,为什么?
在心魔摧残之下已经不堪重负的玄阳尊不由停下,看向那双眼。
为什么?
什么时候起,沈辞秋也会这样看他了?
再转眼,沈辞秋以一把薄刃自戕,狠狠刺入心脏,用冰冷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无声说&ash;&ash;
玄阳尊,你错了。
玄阳尊听到了剑过皮肉的清晰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