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娇羞道:待会替我,同黎将军美言几句……
黎梨瞧着他的行止,里外琢磨一番,有些毛骨悚然了:等等,你莫不是对我哥哥……
沈弈遽急:别瞎想!
他急哄哄地解释道:我们边关长大的小孩,见多了黎将的御敌英姿,自小仰慕!我于他只是寻常无异、安分规矩、不多不少的敬仰之情!
他恨不得指天发誓:多一分都没有的!
此话赤忱恳切。
黎梨顿时了然,点头道:我懂,我也十分敬仰哥哥。
放心吧,交给我。
话说得好听,但马匹驶近城门,黎梨看清城墙下的身影,脑子里的所有事情当即忘得一干二净。
乌泱泱的人群里,为首的青年清癯俊秀,生了双温柔桃花眼,正朝她温和微笑着。
迟迟?
黎梨喉间一哽。
面前青年的面容,逐渐与幼时记忆里那张清朗的少年脸庞重合。
黎梨仿佛还能看见他将她小心地背在背上、抱在臂弯,带着她穿梭在京城大街小巷,陪她去京郊踩溪水的顽劣意气模样。
那时候她总是仰望着他。
可眼前人推着轮椅上前,抬起头看她,目光温文也内敛。
黎析朝她笑了笑:认不出哥哥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
黎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翻下马的,几步就扑到了他膝前。
她心疼得失声痛哭:你的腿怎么了……
有只温暖大手抚过她脑后蓬乱的圆髻,黎析嗓音和缓:没事,中毒了,所幸捡回了一条命。
中毒。
黎梨先前听闻他受了重伤,万万没想到还有中毒这一事,一时之间泪眼又婆娑几分,再抬头,瞧见他脸颈与手上的大小深浅伤痕,更是觉得心口抽痛。
她抽泣着垂泪。
呜呜呜呜呜哇哇哇……有人看见轮椅,哭得比她还大声。
兄妹俩回头看,探花郎抱着云三,倚在马边险些哭断气。
黎析顿了顿,问道:这位抱鸡的……是?
黎梨咽回眼泪:他叫沈弈,是新科探花郎,此行一路,照顾我不少。
她朝沈弈招手示意:还不过来?
沈弈好险止住哭声,上前几步,看着自幼景仰的将军近在咫尺,又渐渐憋红了脸,哽塞了好久都唤不出声。
黎梨耐心提示道:与我哥哥打声招呼吧?
沈弈憋了又憋,终于一鼓作气:哥哥!
黎析:……
黎梨:……
黎析脸上的笑容立即收回,回头对黎梨说道:又是一个想当我妹夫的?
不是不是,黎梨连忙否认,他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沈弈意识到闹了笑话,连连解释:黎将军,我是苍梧人,自小见着你领兵……
黎析明白了,又挂上了得体的微笑:啊,原来如此,好小子,多谢你一路照顾迟迟了。
沈弈听见致谢,羞赧应道:谈不上照顾,先前在蒙西的时候,我初初就任,郡主也帮过我不少忙……
说到蒙西,这边灰扑扑的两人倒是齐齐想起了一事,黎梨抹去眼泪,急声问道:哥哥,你中的是什么毒?
黎析微怔,没有隐瞒:是胡虏箭毒引发的痹症。
黎梨与沈弈对视一眼,都往回看。
黎梨连声唤道:陶娘,陶娘!
刚出马车的女子身影应声过来:郡主?
黎梨忙叫她来看:你瞧瞧,我哥哥这毒,与我们郜州遇见的可相同?
陶娘匆匆向黎析行了礼,简单探脉闻讯一番,回道:确实是相同的痹毒。
黎梨想起那胡虏的招供——
入体即刻弥散,若是四肢中箭便生痛麻,自此瘫痪不良于行,若是躯干中箭……心肺定然受毒,用不着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见过这毒的凶险,黎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后怕地按住胸口:哥哥,所幸你这箭只是中了四肢,若是中了躯干,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