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餐食这样的寻常事,也是要自己去食馆里领的。
萧玳多少有些贪武,晨训总是拖到最后才走,时常赶不上食馆放早膳的时间,黎梨见他总是饿着肚子上早课,到底于心不忍,便总会多领一份留给他。
来了。
黎梨站定开了食盒,摸出油纸包裹递给他:趁热吃,待会还得上早课呢。
萧玳接过那个暖烘烘的包裹,打开就看见一张油汪汪的葱饼,当即感动得抹了一下眼角:这就是有妹妹的好处!
方才被云谏拿着木剑按在地上揍的耻辱也一扫而空,他大发慈悲地看向对方:你也没吃,我分你一半。
云谏:不必。
以往这样的时刻也常有,黎梨给萧玳送完餐,就该转身走了。
但她今日站在原地踌躇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在云谏的目光里,又摸出个油纸包裹来,慢吞吞地递给他。
我顺道也给你拿了一份。
云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时之间苦尽甘来、水滴石穿、功不唐捐之类的词语都乱七八糟往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灿然笑开,接了过来。
萧玳往日时常奔波于给这二人劝架,难得见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忍不住慨然:我劝和的工夫真是没有白费啊……
他同云谏调侃道:都是沾了我的光,你才有这份早膳吃!
我瞧瞧,她给你带了什么?
黎梨老实道:包子。
萧玳立时一噎:……你给我带个饼,却给他带包子?
他不敢置信,扒开云谏手里的油纸,一看更气了:还是肉馅的?
还两个?
黎梨意识到有些偏颇了,心虚地摸摸鼻子:五哥,不是不想给你带,只是太多了不好拿……
萧玳气笑了:不好拿?你但凡把他油纸里的肉包子分我一个呢?
黎梨:……实在没想过。
云谏唇角的弧度险些压不下去,只推开萧玳道:行了行了,堂堂五皇子,为了个肉包子在这儿掰扯,也不怕丢人。
不是说新舍馆离得远了,梳洗更衣费时间?还不快些回去?
萧玳嘟嘟囔囔,不情不愿走了。
云谏转回视线,发现身前的姑娘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木剑。
……七尺男儿,提着把灰扑扑的学童木剑,看起来是不够硬气,她不会觉得他很滑稽吧?
云谏不自在地将木剑往身后藏:我先回去?
黎梨直言道:好丑。
云谏:……
比觉得他滑稽还要惨。
绝对不能因为一把破剑,就让她觉得他不好看了,云谏痛定思痛:我现在就回城换一把新剑……
不用,我帮你。
黎梨笑眯眯地解下一根发带,叫他把木剑拿出来,亲自往剑柄上绕了几圈,绑好后略一打量,她得意道: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云谏望着手里灰扑扑的,还缠上了绣花绸带,多了个粉色蝴蝶结的木剑:……
半晌后他昧着良心应道:确实好看多了。
黎梨满意了:回去梳洗吧。
早课是堂抄经课。
大弘今春峭寒,今夏雨罕,各省乡都上报了庄稼收成不良、田家凶岁疾苦的问题。
圣上怜惜百姓,从本就不富裕的国库中拨了大半银两扶农安民,又令百官与生徒亲抄佛经,为田稷祈福。
黎梨他们所处的望日学府就在天子脚下,自然也是要抄的。
云谏收拾利索,来到学府的讲经堂,入门就见萧玳吊儿郎当地倚在一张长桌边上。
后着显然还在记仇,左一眼瞧见他腰间那把花里胡哨的木剑,右一嘴就开始阴阳怪气:云二,相识这么久了,我竟不知道你的品味如此独特呢?
云谏很平静: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比如说……
他悠悠挑起眉梢:你应该不知道今日的肉包子有多好吃吧?
萧玳:……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该死的王八蛋!
二人绕到桌案后坐下,讲经堂内乌梁高悬,数道缥缈虚幻的帘纱自高梁垂下,无风成浪,在缭绕檀香里似云似雾,自有一派玄妙莫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