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搭在剑柄上的手一顿,朝她翻了个白眼。
那边终于哄得瞿灵抬起头来,少女泪盈于睫:煜珏哥哥当真要帮我?
萧煜珏再三保证,瞿灵终于抽噎着说了。
煜珏哥哥,桐洲实在清苦。那里穷山恶水,连个体面些的侍女都雇不到,平日里裁衣晒书、烹羹煮茶,稍精细点的活儿都得自己动手……我幼时在京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那样的苦?
说罢,她展开自己的手,原本细嫩的指尖,如今累累伤痕。
萧煜珏心疼坏了,捧着美人的手心呀肝呀叫了一通。
这也就罢了……
我父亲不知听了谁人的撺掇,竟想将我指配给邻乡的一个穷秀才,说什么书香门第才是上等清流,瞿灵凄凄怨怨,泪如雨下,他要我祭典过后就回去议亲待嫁……
岂有此理!萧煜珏大怒。
区区一介秀才,如何配得上你?他当下就要带瞿灵回去,妹妹别怕,我现在就去写信给瞿老……
瞿灵忙拉住他:我父亲性子固执,这又是家事,你哪里说得动他?
那该怎么办?萧煜珏停在原地,两人一时僵持。
这时候,云谏已经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氛,心下一慌,拉过黎梨就要走。
别看了,我们回去。
黎梨正在兴头,哪里肯答应,三两下就推开了他:你自己回去便是,我还想看看他们有何妙计呢。
云谏哽了一下,难得委婉:……你不会想看的。
黎梨:?
只听见远处的瞿灵又哭了起来:罢了,只怪我命苦!
想来我幼时膏梁锦绣,又与煜珏哥哥你青梅竹马,如此顺当如意,已是把我一生的福气用尽了……如今父亲打定了主意要推我入火坑,我一个姑娘家,好比远塘浮萍,无依无靠,哪里有反抗的力气……
她哭得好生难过,声声浸泪,柔弱的肩头止不住地颤抖,如雨中梨花一般惹人怜爱。
萧煜珏急得围着她打转:妹妹胡说什么,你何曾无依无靠了,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煜珏哥哥,既然你这样说——
瞿灵用力抹了一把泪,豁出去了似的:我在揽星楼订了桌上好的酒菜,你可要与我同去共饮?
揽星楼……共饮?
黎梨瞪大了眼,直呼刺激。
谁不知揽星楼是京城出了名的销金窟,酒酽花浓,穷奢极欲,更是贵人们风流密会的佳所……
此情此景,显然酒菜都是噱头,瞿灵是在暗示萧煜珏,她愿意与他谱写一段多情佳话啊!
猝不及防听见贵女表白,不仅黎梨打了个激灵,就连纵横欢场的萧煜珏也险些没反应过来。
灵儿妹妹,你是说……
瞿灵咬着唇,细白手指搅弄着衣带,俨然是副情羞意怯的模样。
果然没有女人会不爱自己,萧煜珏大笑:灵儿放心,我绝不负你!
那边两人便贴上了脸,遥遥看去,啃得十分起劲。
黎梨又是一阵摇头啧啧:瞿姑娘这一步棋好险,自古皇家无情种,入三皇子的门,未必就比嫁秀才好……
正感叹着,便听见一道清越嗓音:那你呢?
黎梨回过头,云谏垂着羽睫看她:你也流着皇家的血,也像他们一样无情?
黎梨被问懵了一瞬,而后又有些莫名其妙。
这与你……何关?
她的话语被远处的一道惊呼声打断。
云谏暗道麻烦,黎梨已经循声转了头,正巧看见萧煜珏将瞿灵按到林地上,转眼间二人衣衫松了大半。
瞿灵推拒道:这儿不好,我们去揽星楼……
好灵儿,可怜可怜我吧,因为筹备祭典,我足足净宿了一个月,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真的忍不住了!
萧煜珏动作不停,三两下就脱了挡碍:你放心,这儿少有人来,我们先享乐一场,回去我就抬你进门……
而后身影起伏,很快喘息声交缠在一处。
这进展太过突然,黎梨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捂住嘴。
云谏头疼地按住额角。
萧煜珏急色,行事又出格,孤男寡女偏僻林间,他会这样做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云谏瞥了眼黎梨。
他早就说了,她不会想看到的。
二人还傻站在树后,总不好叫姑娘家为难,云谏只得深深呼吸,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僵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