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怪物
我的名字早已不重要。在文明尚未崩塌的日子里,我只是A大金融系万千学子中最普通的一个——图书馆靠窗的座位、学生会例会的签到表、实习公司茶水间的速溶咖啡,构成了我全部的生活图景。
那时的烦恼多么奢侈啊:每周三下午要对着空荡荡的报告厅即兴演讲;凌晨三点还在赶的财务报表作业;书架上那排永远考不完的资格证书教材;父母每周准时推送的相亲对象资料……
我擅长在联谊会上讲恰到好处的笑话,能在三分钟内记住新同学的家乡和爱好。但散场后,那些递来的情书总会在抽屉里积灰,告白者的面孔转眼就模糊。心理咨询室的老师说我这是"亲密关系洁癖",其实我只是太早就看透——所有笑容背后都藏着计算器,每次握手都在掂量分量。
直到签下三方协议那天。记得打印机吐出那张盖着红章的纸时,落地窗外正飘着诡异的紫色雾霭。上司拍着我肩膀说"年轻人有前途",而他不知道,我的手机刚收到母亲最后一条信息:"晚上炖了你爱的排骨"。
现在想来,那些关于KPI和职称的焦虑多么可笑。当文明社会的薄纱被撕碎时,我们终于看清了世界的本来面目——从来就没有什么规则,只有猎食者和猎物。就像小时候在生物课本上看过的食物链插图,只不过现在,每个人都既是捕食者,也是他人的盘中餐。
当末日的钟声敲响,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曾经坚不可摧的社会秩序像脆弱的玻璃幕墙般分崩离析——政府大楼人去楼空,学校教室沦为停尸间,而我和父母最后的联系,永远定格在那个未接来电上。
在独自逃亡的日夜里,我逐渐领悟了新的生存法则:
1.第一个倒下的人往往会成为其他人的补给站。
2.善良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3.有时候,扣动扳机比犹豫不决更容易活下去。
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有强奸妇女的暴徒,也有只是想分一口食物的老人。如今他们常在深夜造访我的梦境,腐烂的手指戳着我的胸口质问。而我总是平静地回答:"你们的死,成就了我的生。"
北方基地的钢铁大门在我身后重重关闭,发出沉闷的轰鸣。通过异能检测后,我得到了第二搜查队的制服——左胸绣着"守护者"的徽章,袖口还沾着前任主人的血迹。
在这里,我见识到了真正的末世奇观:队长的异能足以劈开一栋大楼,却只用来给他的威士忌加冰;每周的"高危任务"简报会,总在基地最豪华的宴会厅举行;底层队员的阵亡通知书,往往被用来垫高层的咖啡杯……
当我无意间发现队长和基地指挥官的血缘关系时,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末日毁灭了旧世界,却完美继承了它的游戏规则。那些闪耀的异能不过是新的特权凭证。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前行。当我们在西区的尸山血海中跋涉三百公里时,基地高塔里的灯光依然温暖如常;当我们浑身浸透腐臭的尸液,指甲缝里塞满碎肉时,宴会厅里正传来香槟开启的欢快声响。
但这世界本就如此运转,不是吗?
记忆中的画面历历在目:夏日庭院里,蝗虫用锯齿状的前肢撕碎蝴蝶的翅膀;母亲手中的菜刀精准切入鱼鳃,鲜血染红洗碗池;操场角落,优等生的皮鞋碾过智障同学的铅笔盒……
这个世界的真相从未改变——弱肉强食的法则早已刻进万物的基因。我咬紧牙关忍受着异能过载的剧痛,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骨髓里搅动。但即便如此,在权力金字塔中,我依然只是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零件。
每次任务归来,医疗室的镜子都映出两个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边是浑身血污的我们,右边玻璃窗外——
权贵们正用异能点燃雪茄,女伴的香水味甚至能透过消毒水传来
我终于明白,在这末日废土上,真正的强者不是能与丧尸搏斗的人,而是能让别人替自己去死的人。
命运的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黄昏,我们在废弃医院执行清扫任务。当那只变异丧尸的利齿刺穿我的防护服时,我竟感到一种解脱般的快意。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流下,我却笑了——既然注定要堕落,何不彻底拥抱黑暗?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病毒在血管里奔涌:左眼最先泛起血丝,视野逐渐染上猩红,指甲开始角质化,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嗅觉突然敏锐到能分辨三公里外的血腥味。
最奇妙的是我的思维——曾经困扰我的道德枷锁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清明。我终于明白,所谓人性不过是文明强加的桎梏。
当我用手穿透第一个队友的咽喉时,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令我着迷。第二个试图逃跑的火系能力者,被我用钢筋钉在了墙上。我耐心地等待着愧疚感的降临,却只等来一阵愉悦的战栗——就像终于卸下了沉重的戏服。
在啃噬第三个队友的头颅时,我的獠牙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菱形晶体,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当我的舌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席卷全身。
这个发现令我颤栗不已:普通丧尸的晶核浑浊如劣质玻璃,异能者的晶核却澄澈得能映出我的倒影,每吸收一颗,我腐烂的皮肤就恢复一分人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令我着迷的是消化时的快感:火系异能者的晶核会在喉间留下灼烧感,精神系的能力则让大脑如浸冰泉,而当这些能量在血管里奔涌时,我能听见细胞欢唱的嗡鸣。
清剿西区高等丧尸只是开胃菜。现在,我站在基地了望塔的阴影里,看着昔日的同僚们列队出发。他们的战术手势、撤退路线、甚至遇险时的求救暗号,我都了如指掌。
多么讽刺啊——他们依然保持着两人一组的巡逻习惯,依然在转角处做战术停顿,依然对背后的阴影毫无防备。就像精心设计的游戏,而我是唯一知道通关秘籍的玩家。
当第一个猎物倒下时,我终于理解了造物主的用意:
这世界终将只剩下一个完美的捕食者
既非人类,也非丧尸
而是凌驾于两者之上的——新神
让那些蝼蚁们在恐惧中颤抖吧
他们很快就会明白
在这场进化竞赛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才是唯一的终点
在铅灰色的雨幕深处,两点金色幽光骤然收缩。
雨水顺着残破的广告牌滴落,在积水中敲打出不规则的节拍。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如一尊青铜雕塑般静止在阴影里,只有偶尔掠过的闪电,才会映亮他唇角凝结的血珠。
刺眼的明黄与病态的粉红在空气中迸溅——那是脂肪组织与淋巴液混合而成的死亡颜料,在灰暗的末日画布上泼洒出令人作呕的抽象画。黏稠的筋膜组织挂在雨衣下摆,随着每个动作拉出蛛网般的丝线。
在这片腐肉组成的黑色海洋中,那道明黄色身影犹如一道撕裂乌云的闪电:飞扬的发丝像流动的黄金,翻飞的雨衣下摆划出锋利的弧线,偶尔滑落的兜帽露出瓷白的下颌线。
他手中的军用铁锹早已锈迹斑斑,却在每一次挥舞中都迸发出令人胆寒的美感——铲刃劈开颅骨的脆响,铲面拍碎肋骨的闷响,铲柄捅穿腹腔的水响,共同谱写着暴力的交响乐。
以紫雨为圆心,半径十米内形成了诡异的真空地带。即便是最嗜血的丧尸,在目睹同类被绞肉机般碾成肉糜后,腐烂的大脑也本能地拉响了警报。它们拖着残缺的肢体缓缓后退,在尸堆中犁出一道道恐惧的沟壑。
这个看似纤细柔弱的身影,此刻正以近乎艺术家的精准,将死亡分配给每个胆敢靠近的活物。当铁锹第一百次落下时,整条街道都安静了——不是因为没有丧尸,而是因为它们学会了恐惧。
"铿!"
沾满脑浆的军用铲被狠狠插进腐土,紫雨单手撑着铲柄,另一只手叉在腰间。他歪着头的样子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如果忽略那件正在滴血的明黄色雨衣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紫雨逐渐摘下了,在这个世界自己为自己带上的名为沈紫雨的面具。
他踮起脚尖像在玩跳房子游戏,染血的发丝黏在笑得弯弯的眼角,靴尖不耐烦地轻点地面。
"呐呐~大boss先生~"他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让这些玩具来陪人家玩,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最后一个字音陡然下沉,方圆五十米内的丧尸齐刷刷后退了半步。那些没有眼皮的眼球里,竟然浮现出类似恐惧的情绪。
紫雨突然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还是说..."他轻轻踢飞脚边的半截头骨,"您这位大人物,其实是个连普通人类都害怕的..."
头骨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砸碎了一只丧尸的脑袋。
"...超级杂鱼呢?"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仿佛回应般,整个尸潮开始不安地躁动。而紫雨只是眯起眼睛,像收到心爱礼物的小朋友一样拍起手来:
"这才对嘛~"
空气突然凝固成实质般的铅块,方圆百米内的丧尸瞬间被压成血肉模糊的薄片。紫雨膝盖砸进地面时,军用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眯起被血糊住的睫毛,逆着光看向那个撕裂雨幕降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