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没说话，林言大概是觉得他默许了，便自顾自开口道：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我确实是想骗你。
许千：……
林言：也想过如果你能一辈子不知道我恢复记忆就好了。
许千：…………
林言：但我没想过你会发现，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不起，许千，但我不后悔骗你。
许千：………………
林言说这番豪言壮语的时候甚至都没起身，就这么压在许千身上。
许千吐了口气，皱眉道：你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言没起，反而低头在他侧着的僵硬颈线上轻轻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不是求你原谅我，所以你不用考虑要不要原谅，想骂想打都可以。
许千再次道：你先起来。
林言这才放开他，坐到床脚位置，看着他从被子里坐起来，支着腿垂头沉默。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僵持的时候，就连林言从医院醒来那天他们都没这样过。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影移了好大一段距离。
许千似乎终于从棉花一样的思绪里乱刀破出了一个线头：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他吸了口气，然後咽了下嗓子，借此缓解着自己干涩的口腔：是我不对，是我一开始骗了你，我不该说我们是恋人这种鬼话，但我有一点不明白……
许千偏头朝向林言的方向，但一开始并没有看他：既然你恢复记忆了，那你就应该明白，我喜欢你，还趁你失忆骗了你，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什么也不提，为什么还要继续和我进行这种可笑的关系？
他抬眸看向林言，漆黑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暗灯，发出的光在他眸底散成两汪很淡的银弧，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可怜我啊？
林言看着他，毫不犹豫道：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千瞥头眨眼，抬手用手背蹭了下眼角，算了，我骗你一回你骗我一回，算扯平吧。
林言紧接着道：没有。
许千垂下眸，嗓音空洞：太晚了，先睡一觉，明天再商量别的。
林言仍然在说：没有。
许千眉心一皱，咬了下嘴肉，平复了两下呼吸才冷静道：你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所有的都记起来了？那次复查你拿回来的单子还在吗？给我看看。
林言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用比刚才回答没有还要低沉的声音问他：你要分手吗？
许千一愣。
他甚至不明白林言问出这句话的意义在哪，又或者林言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之间已经是这种破罐破摔的情况了，分不分手这种问题因为过于正常反而已经不适合在他们之间出现了。
许千没当回事，报复一样也不理会他的问题：还在吧，那给我看看。
林言沉默一会儿，然後下了床，站在地板上又问了他一遍：许千，你要跟我分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千垂着头，捏着被子的手恨不得把心里的难过委屈和愤恨都攥在手心里。
他没回话，林言就没再追问，很快转身出去了。
林言一走，许千就趴到膝盖上无声哭了起来，他知道像他这个岁数的大人还会这样哭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他能做的仅仅是不发出声音。
哭了好一会儿，许千似乎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林言并没有回来。
临阵脱逃这种事林言做不来，许千也不认为林言会为了这么一点事就连夜离家出走。
他看向门口，茫然地想着林言可能藏医院报告单的地方。
家里地方不大，两室一厅，每个房间他每天都会进出，书房在改造之前就是许千亲自动手收拾的，主卧也每周大清扫一次，客厅卫生间也是按周期清理，厨房因为每天做饭所以基本上吃完一顿饭刷碗的时候就把厨房清理了。
不对……
厨房！
许千的心咕咚咕咚跳了起来，这一刻他仿佛从一个灌满银铅的负重者变成了一只飘在天上的氢气球，意识到林言可能把东西藏在厨房後，他不自觉想起昨天他把那个袋子放进最右上角的橱柜里时，指尖隐约像是碰到过什么放在柜子底的东西，也是用袋子装的，很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时没在意，这会儿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
……
当许千踩着拖鞋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他心里悬着的利刃终于毫无偏差地落下，把他的心残忍地割成了两半。
一半在懊悔自己昨天为什么要接郑明凡送的那袋东西，一半在恶意鼓动着他的思绪，从他的眼睛里看着林言的背影。
林言听到声音，终于动了动似乎僵了很久的姿势。
这是什么？他回头看向许千，语气谈不上质问，但许千能听出来他很不高兴。
没什么。许千刚哭过，一说话就是堵着嗓子的声音，气势难免矮了一截，郑明凡送的。
林言：他送的？送这个？为什么？
不知怎么了，许千不想解释，就这么明知会被误会也要缄口沉默。
我还以为是宋雅告诉的你。林言低喃一句，然後朝他走近，把手里的一个小摄像头捏到他眼前，许千，你告诉我，郑明凡为什么送你这个，这些东西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出现在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许千沉默，他语气渐渐浓烈：你为什么收了你怎么会收的你想拿它们做什么你解释一句会死吗！
话音落，林言手里的摄像头已经被狠狠摔向地面，大概是质量好，许千只看见一个小黑点转瞬消失在置物柜底下，没有任何碎片蹦出来。
但他此刻无暇顾及郑明凡真的花了大价钱给他买设备这件事，他被林言的语气和动作吓到了。
准确地来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以前他和林言相处的那几年一直都是平静度日，他只见过林言冷着脸骂人的样子，但他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盛怒的样子。
好像隐约间，高中时期林言在班里的模样跃然在许千眼前。
打架，带伤，旷课，这些都是林言以前的同学给他狂贴的标签。
可能当时的少年没有死透，这会儿突然被许千激回了野性，见他不说话，突然抬起手抓住他的肩膀，那一瞬间抓上来的力道让许千下意识想挣扎，但紧接着，那力道就轻了。
许千抬眸看过去，但林言的眼底太黑，紧皱的眉心旁边是凸起的青筋，他不想对视，只能仓惶地避开视线。
可这一举动似乎让林言更受刺激，他猛地低下头，掐过许千的下巴和他对视，在触及许千双眼时，他眼底的阴暗退了一点，然後用似乎在尽力压制的嗓音问他：你下午出门了吧，那时候和郑明凡见了面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我除了记忆那件事瞒了你之外我瞒过你什么！许千！你他妈说过你喜欢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那是你逼我说的！
许千猛地推开林言，嗓子仿佛是他压榨许久的奴隶，嘶哑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地工作着。
我明明什么也没期待，什么也不想做，我也不想越界的！是，我是喜欢你，我从高中毕业就喜欢你，我喜欢你六年了可你不喜欢我！
他厉声嘶吼着，一开始还顾及着会不会扰民，但喊着喊着就上了头――
是你！是你失了忆就不管别人死活！是你诱惑我非得那样做！你他妈忘了你出院那天接豆豆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要不是你突然开窍一样，我怎么会误会你可能对我也会有一点点喜欢！我怎么可能会说出我们是恋人那种混账话！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就是如常所愿？！你以为我承受能力多好？我有多内疚多自我厌弃你知道吗！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你知道吗！你他妈高估我了林言！你高估我了！
本就是这样，林言大概觉得和他装恩爱情侣会让他很开心，但这对许千来说其实非常残酷，因为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想到林言会恢复记忆的事情，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噩梦里碰到恢复了记忆的林言满眼厌恶地盯着他，并将他抛弃。
他害怕极了。
如果林言真的打算‘失忆’一辈子，那许千大概撑不了那么久，因为他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多一分林言迟早会恢复记忆的恐惧，然後在第二天无事发生时暗自侥幸，最後又在新一天的到来里重复那不知名的恐惧。
屋里的角落传出一声猫叫，豆豆好像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缩在窝里没出来，但又不想看着自己的两个癫公主人吵架吵到把房子震塌了，所以它叫了一声，委婉提醒了一下还有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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