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离苦得乐
江浔往外看去，透明的城墙让他将外在一切尽收眼底。圣洁无b的文字漂浮在悬空城之外，许许多多他看不清模样的僧侣正祝祷诵经，即便看不到脸，他仍能感受到庄严敬重。
即便超度的是恶徒，他们依然对生命奉上敬意，没有丝毫轻忽。
城内仙人所化的大树开始枯败，粗大的树g片片剥落着树皮，当它完全化成灰烬，便是此间怨念彻底消亡之时。
方禹静静等待着，当这玩意儿从悬空城中拔除，他才能毫无忌惮地显现悬空城真貌。
江浔新奇地看着僧侣，僧侣身上彷佛笼罩着一层雾气，他什麽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特殊法门，还是他没有实力所以看不穿那层光雾。他回过头看整个悬空城，天上太yAn的光芒，梵唱圣洁金光将整座城镀上一层金，好似这里本来就是金sE的。
他内心正松了口气，突然充满整座城的金光消失了，像是被巨大乌云笼盖一般，他下意识抬头，傻住了。
悬空城上面凭空出现一座城，像是跳跃时空那样从半空中出来，还有另外一半在其他时空当中。他觉得这城有点眼熟……
「纳兰遮？」方禹的声音中掩不住的惊诧。「怎麽可能，诅咒与封印没被破解才对。」
江浔也认出这是困住他们好一阵子的Si城。「怎麽过来了……」他瞪大眼，眼睁睁看整座城穿出来，後继乏力地砸了下来。「方禹！它掉下来了！」
方禹茫然看着纳兰遮，以他目前能力不是不能C控悬空城移动，但移动後的代价大得他不敢去想。以凡人之躯驱使神城……打完这一役等着他的就是他的神魂俱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宁愿悬空城被纳兰遮砸烂。
纳兰遮转瞬强撞在悬空城上，整座城池发出令人恐慌的破裂声，透明砖瓦破裂掉落，碎片碰触地上，地面的砖莫名裂开，整座城彷佛要四分五裂。
纳兰遮倒悬着砸进来，城从中间裂开，大量实T砖瓦掉进来，与此同时还有那堆满整座房间的青金sE星石。
看着滚落脚边的石头，江浔头皮发麻，连忙扯着方禹退开两步。
「涤叶、涤叶……」
「偿命……」
鬼魂的哭声悠悠荡荡，彷佛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路唱了过来，听得人浑身发毛。
在江浔为这好似恶梦重演一般的场景感到痛苦时，方禹静静凝视破裂开来的纳兰遮。上一次在他心中的问题他还没找出答案，是谁这麽神通广大得以无声无息破除他封印，C纵了摩达，模仿了箬叶来抓他和江浔。
甚至能把他们两带进纳兰遮，这根本不可能，除非涤叶，谁都不可能自由出入。他很确定涤叶生前没把这个秘密泄漏给任何人，也不可能有谁找得到纳兰遮。
那为什麽他和江浔会进入纳兰遮，而现在，纳兰遮竟然破开封印摔了出来，甚至准确无误地砸在悬空城上？
方禹凝心感应周遭，外围僧侣在纳兰遮掉落时已然退避，外围没有可疑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人？难道对方道行高到可以在很远的距离C作这一切？
在他思索之时，r0U眼可见的黑sE气T从纳兰遮内灌了下来，方禹连忙扯住江浔飞起，躲过这GU怨流，摩达神sE略为沉重
地看了方禹一眼。
「涤叶与太多人太多事有因果牵连，你想做的事情只怕没那麽简单。」摩达低唱佛号。「一桩一桩来，只怕你r0U身等不及。」
方禹沉着脸，摇头。「来不及也得做。」他忽尔笑了起来。「如果这身TSi了，你就护着我灵魂进轮回，这也算完成我交托的事。」
听他们对话的江浔蓦然紧握方禹手臂。「你少胡说了，你不是说没事的吗！」
「我认为没事，只是总得做好最坏打算，你安心就是了，除非倒楣透顶，不然我还不想Si。」方禹说着安慰的话，只是心中感到困惑棘手。
黑sE洪流像是从天而降的黑sE河流，一下便积在地面淹成一座小湖。
摩达望着充满Si与怨的气流，又看那仍挂着无数怨果怨叶的巨树。「事情难以善了。」
「我明白。」方禹低语，他直视嵌入悬空城的破碎城堡，他甚至还能隐约记起小时的自己是怎麽穿过回廊去找母亲，记得与妹妹站在露台俯视整个国土。
他缓缓伸出手，黑sE洪流突然扭转变化为一只手，伤痕累累，像是迫不急待想脱离困境的伤患，急切害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涤叶……
幽幽充满悲伤的声音传入方禹心中，他握住那只手，象徵神格的白光柔和地包覆着那手，将他带出黑sEcHa0流，将他带离充满怨恨的纳兰遮。
江浔是靠方禹才能漂浮半空，所以当方禹扯出那个由怨气所化的人时，他也离那人很近。
江浔张了张嘴，转头看看方禹，又看那人。
相同的红发，一般的灰蓝眼眸，彷佛另外一个涤叶──不！是年纪更小的涤叶，像是十三四岁，充满天真稚气，那双宛如透明的眼睛带着从不曾出现在涤叶面上的情绪。
疼痛、无措，眩然yu泣。
当触碰到这个貌似自己的孩子，方禹便明白了纳兰遮为何失常。他心头酸涩疼痛，之前与疏零鬼沼对峙留下的暗伤彷佛反噬一般让他全身发痛。他紧紧握住孩子的手。「抱歉，我不知道你化生灵识，抱歉……」
江浔抬头看破碎的纳兰遮城，又低头看那孩子。
剑都可以生出剑灵，一座超过万年的城生出意识来也不奇怪，更别说他历经了繁华，看过生Si，王国一代一代传承，他为王族遮风挡雨，看着万千人民来往行去。
最後，王国覆灭，他始终守护的王族绝去，留给他的只有终年哀哭不止的怨灵。
如果他没有生出灵识便不会苦痛，但他在天地灵气与世事轮转之中清醒过来，化出了这个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因为有了意识所以反抗，所以千辛万苦破开涤叶所下封印，不远千里追寻过来。
江浔也明白了前因後果，叹了声。
黑sE洪流浮现一张又一张哭喊的脸，他们的形貌与现代人有不小落差，江浔猜想这就是当年生活在纳兰遮的人民。
「涤叶……」纳兰遮哀切低语，彷佛这麽做就能得到涤叶的救赎。「涤叶……」
江浔心里很难受，纳兰遮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悲剧。
「涤叶、偿命……」
纳兰遮的低语让江浔一悚，他立刻察觉不对，当他瞪过去时，就见肖似涤叶的孩童脸上闪过一丝青金sE光芒，与哭墙Si城内怨灵内闪过的一样。
「方禹！」江浔惊呼，手上冀yAn扫了过去，削断孩子双手。
可那只手掌依然紧握，方禹松手甩开那只断掌，纳兰遮尖啸一声跌入洪流，融化归於那片怨恨，像溺水者般扑腾着挣扎着，大树那处因强大怨恨产生漩涡，可纳兰遮没被卷入其中，而是攀爬回了纳兰遮城，让人m0不清他真正意图。
方禹看见自己与纳兰遮接触的地方开始泛黑，他想也不想地将江浔甩向摩达。「护好他。」他双眼含怒地俯视那条黑流，青金sE光芒如闪电般窜了过去，直至现在才露出狰狞真面目。
象徵神格的白sE光芒自指尖凝聚，化作一尾灵蛇盘据在手臂发黑之处，方禹冷眸看着，灵蛇吞吃着那里的愿力。黑气一点一点化消後方禹才暗暗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神格能破解星石，毕竟神格号令万物，即使星石不是这世界的产物，也必须服从来自大规则的命令。
方禹无声叹息，唏嘘不已。当年封印纳兰遮时他太年轻，力量也太小，如果早年有现在的阅历，或许纳兰遮不必拖延上万年。
方禹收束心神，如今想这些都没用了，他看着那科彷佛披上黑sE斗篷的大树，缠在上面的怨魂未能完全离去，被缠上的氏族也还没真正摆脱桎梏，又有纳兰遮带领怨气灌入，这棵树除非天道出手，再没其他办法。
想到天道，方禹觉得讽刺到了极点。
大树重焕生机，飘落的叶片重新生出，枝杈伸展。血sE般的叶子与伪装成圣洁的绿叶交错，红绿相映鲜明而又诡异，树顶盘据半面屋顶，探入纳兰遮之中，似乎打算将两座城紧紧连结一起。
手一翻，弯刀在手，方禹身形正要动，後方忽然一阵SaO动，他冷眸看去，就见氏族们涌了进来，在看见破碎的两座城後愣了一下，其中一人指着红sE巨树。「就是这个！这一定就是涤叶的宝物！由他心底生的生灵！」
方禹手指捏紧刀柄，他无声冷笑，垂下刀锋退到摩达身边，接手过江浔。
摩达看着下方颠狂的氏族仙人，低唱佛号。
方才佛唱超度了众鬼，那只缠住氏族的大鬼自然也化消了，这不，他们就赶过来要夺宝了。
悬空城被纳兰遮撞破这麽大动静被他们看成有人横cHa一杠，急得想抢宝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变成果子的氏族还有办法变回来吗？」江浔低声问，看着下面的仙人，他只觉得心寒，他甚至连出声让他们小心都不想。
「不能。」方禹淡淡回应，他手一挥一阵涟漪在他们身前泛开，下方氏族看不见他们三人。
他要一网打尽，胆敢闯入他悬空城者，一个都别想回去。
方禹嘴角弯起冰冷痕迹。
「等等，涤叶呢！」下面蛇nV忽然停下动作。「如果这是他的宝物他会让我们抢？还有这座破城是怎麽回事？」她一问，其他人也稍微定下心神。
「很是古老的气息。」一氏族上前探看，皱起眉头。「这样的城怎麽可能还不腐朽成灰？」
「还有地面这些怨气也不寻常。」
终於，氏族们感受到晦涩不明的危机，纷纷飞了起来，但他们心中的贪念与大树绿sE那半相合，他们心神一动便被大树攫住，氏族们只觉一阵恍惚，内心彷佛各种渴望的珍宝就在面前，他们得到珍宝後修行一日千里，最终成神的未来就在不远处。
他们发狂般地冲上前去，一把投入巨树怀抱，与此炽热无b的yUwaNg相对的，是冰冷刮骨的怨恨。他们彷佛被投入地狱，一边是所思所想得偿所愿的狂喜，一边是诸多怨恨纠缠而生的桎梏，氏族们无不痛苦哀号。
江浔看着下面彷佛地狱一般的景sE，别过头不想再看，他这才发现方禹侧着头似乎在聆听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麽了？」
方禹摇头。
在下方黑流完全涌入大树，氏族一个个被挂上大树成为养分茧子，大树根脉已经蔓延盘据整个悬空城，摇曳的树梢从破裂处探出，在天光下摇曳生姿，哪怕它并非真正的生灵，却b天生灵造的生命更加强悍可怕。
江浔明白，或许这东西就是岐所害怕的。
他怕涤叶的心会让这种东西出现，违反常理的、充满怨恨的，带有涤叶恶劣风格的可怕生物。
一棵树能让人心生贪念，同时又有至苦之悲的痛楚，生Si以及和yUwaNg的纠缠，恰是涤叶对人间的注解。
偏执却又解释了人心诸理。
一丝令人作恶的恶臭飘荡开来，江浔愣了一下，忍不住多闻两下，纳闷这味道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