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想,怎么我就和爸爸一样了?爸爸是一个腼腆人,我也是个腼腆人,所以娟奶奶才这样说的吧?我不敢把娟奶奶的话告诉给爸爸,但从此以后我都会留意爸爸的言行,再对比我的言行,看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其实爸爸性格很和善,他是一个老实人。爸爸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业余时间哪也不去,就在家休息,偶尔也会做做家务。爸爸是一名挡车工,说白了就是纺织工人。爸爸说:我挡车厉害极了,那些女工的产量都没我高,不信你们可以去单位上打听打听。
没有人去单位打听爸爸的产量,因为没有人在意他。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爸爸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就应该做老实工作,产量高是应该的嘛。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什么上大学,自谋职业,那时候不一样。爸爸从云南当知青返城后,就接奶奶的班进了这家纺织工厂。这家工厂不是什么国营大厂,当时叫集体企业。我至今没有搞明白什么叫集体企业,在我的印象中,集体企业就是个草台班子,组织几个社会闲散人员劳动罢了。所以,爸爸的工作实在说不上体面,实实在在最普通的工人。
爸爸会给我讲很多故事,他是个知识丰富的人。什么草船借箭,蒋干盗书,鲁智深醉打山门,孙悟空大闹天宫,杨贵妃吃荔枝都是爸爸讲给我听的。有一天晚上爸爸讲到杨贵妃吃荔枝,累死了好几匹良驹。几句话讲完,爸爸就不讲了。我好奇的问:就这样了吗?接下来呢?爸爸说:讲完了啊!我说:可这个故事没有结尾,吃荔枝又怎么样呢?比如是不是皇帝最后被打败了?其实我是想知道这个故事有没有什么教育意义,因为中国的故事往往都有教育意义。爸爸没想到我这么聪明,他好奇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没有再说话。
除了讲这些传统故事,爸爸还会给我讲人类起源,外国风貌。爸爸会给我讲以前人是不会生火的,所以要钻木取火。我很想试试钻木取火,但被爸爸否决了:没有材料,钻木取火要那种极干的木头,还要有青苔棉絮什么的,再说你还太小,也钻不动的。你倒是可以试试聚光取火。爸爸找出一块放大镜说,在夏天最热的时候,用这块放大镜反射太阳光到一堆小纸屑上,就可以把小纸屑点着,也就是生火了。因为爸爸的指导,我还真在一个阳光猛烈的下午,用放大镜射了一堆纸屑好一会儿。但最后纸屑没有点燃,我却被太阳光射得睁不开眼睛了,于是只得作罢。
爸爸特别愿意教导我,除了钻木取火,他还给我讲过摩擦生电。爸爸说:用一块绸子摩擦一支钢笔,钢笔就会带电。但我们只有钢笔,没有绸子。爸爸灵机一动,说妈妈有一件绸子衣服,用绸子衣服也一样。我和爸爸打开抽屉,拿出那件妈妈的绸子上衣摩擦起了钢笔。但不知道是妈妈的衣服不是纯绸子的,还是钢笔的材质不对,或者是摩擦的手法有问题,最后终于没有见到钢笔带电吸附小纸屑的奇观。这个实验最后是在我中学的物理课上,用物理老师专业的实验工具才实验成功的,这是后话。
由此可见爸爸是多么知识丰富并且乐于传授给我,我的大部分物理,化学,文学,数学和生活常识都是爸爸教给我的。可以说没有爸爸的教育,我几乎一无所知。后来看《读者》上有一篇文章说,小的时候觉得爸爸无所不知,中年觉得爸爸不过尔尔,到老年就觉得爸爸是个伟大的圣人了。我想这种现象在我身上也是有的,小的时候我有任何疑问都会去问爸爸,并肯定会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我觉得爸爸就是一部大英百科全书。但中年以后,我就不再和爸爸交流什么了。到现在爸爸已经故去,想来他也会在我老年的时候,再次回到我的梦境,和我来一次深度交流吧。
爸爸还有一件特别让我记忆犹新的事,他每次给我洗澡的时候都会叫我翻开包皮洗自己的小鸡鸡。有的时候我觉得麻烦,甚至想笑,但爸爸却很郑重的要我这么做。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一种知识传递,妈妈是不会教我这样的。后来读中学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同学明因为不注意洗自己的小鸡鸡,最后小鸡鸡溃烂发炎。我才猛的意识到爸爸的教育是有多么重要,而明就是一个父母离异没有爸爸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年夏天,我在家里疯跑。我一头撞到爸爸的怀里,爸爸这个时候正端着一杯刚沏的滚烫的茶,开水从头到脚流到我的脸上和背上,疼得我嗷嗷直叫。本来我以为爸爸会像往常那样立即蹲下来安慰我,哪知道那天爸爸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怒气冲冲一个耳巴子扇到我的脸上。我本来已经挨了烫,还被最喜欢的爸爸恶狠狠扇了一耳光,于是委屈的嚎啕大哭。
妈妈跑过来看见我被烫伤,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医院跑,这个时候爸爸竟然躲进了屋子里没有任何表示。我靠在妈妈的背上,感受到她的体温,觉得很安全,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我抬头看天上,天上的星星很多,它们眨着眼睛在向我说:大明受伤了,快去医院啊。不过没有关系的,因为你有妈妈。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累得喘气,医生给我包上了一层纱布。和我一起看病的有一群好像是士兵的年轻人,这几个年轻人开玩笑说我像个英雄。我害羞的低下头,我不过是被开水烫伤了,怎么就成了英雄了呢?但年轻人还是温和的看着我笑,就好像我是他们的战友一样。
我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回了家,躺在卧室床上我觉得既难受又舒服。难受是因为烫起了水泡,压着生疼。舒服是因为躺在自己家床上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软软散散的,很好很安逸。爸爸好像也有了一丝懊悔,他关切的拉着我问有没有事。我大气的告诉他:我没事,没有事的。真的,从小我就不记恨人。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受到伤害,我只是遭遇了一次意外。
早上爷爷打开木板门,就算是新的一天开始了。这很有讲究,早上开门是一天的开始,也是一个重要的仪式。要是开门遇见了什么事,或者是出了点什么小差错,爷爷会唠叨一上午,主要是说不吉利,有古怪什么什么的。所以爷爷早上开木板门是很讲究的,先开哪一个门板,然后怎么堆放,怎么归拢都有讲究,顺序乱不得。我裹着厚厚的纱布从爷爷刚打开半扇的木门里面钻出来,站到街沿上。因为不小心,我的脚趾被木门压了一下,刮得我生疼。我忽然很想哭,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体无完肤了:我身上有烫扇,脚又被压了,我简直成了一个受刑者。怀着一种很大义凛然的情绪,我咬咬牙,心中暗想:大明,你一定要挺过去啊。即便有苦难,也不能倒下的。幸运的是,两个星期后我的烫伤就基本痊愈了,也没有留下疤痕,只有那种欲死的决绝心情还顽强的留存在我的脑海深处。
小明也渐渐大了起来,他开始和我争抢东西。他什么都要和我争,从吃的糖果,到一块手绢,甚至一双袜子,他都要和我争。我很奇怪小明是不是天生来当我的冤家对头的,别人的弟弟认小服低,我的这个弟弟怎么尽在要我的强?有的时候急了,我就打一下小明的头。小明会含着一种怀疑情绪,盯着我看,直到确信我是在武力攻击他时,他才哇一声哭起来。小明可精了,他会视哪个大人在家而选择哭的强度,比如爸爸在家,他就不怎么哭。妈妈在家,他就哭得厉害。要是奶奶在一旁的话,那他简直就要猴王闹天宫了。每次小明一哭,大人就说:肯定是大明又欺负小明了。我听见这个话很郁闷,因为有的时候,不!其实是很多时候,是小明在欺负我!只不过小明倚小卖小善于伪装,让我受了不少不白之冤。我暗下决心,迟早要揭穿小明受欺负的假面具!
然而还没等小明的表演演到炉火纯青的时候,我的妹妹花妹又出生了。花妹生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只小橘猫一样,绵绵软软的萎缩在襁褓里,可怜兮兮的。我看着妈妈和爸爸照顾花妹那种急切的心情,心中暗笑:小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果然,自从花妹来到我家后,我的生活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小明的地位却急剧下降。我是家里的大儿,很多事情爸爸妈妈都会要我去做。花妹是家里的老幺,又是个女孩子,所以是爸爸妈妈们的心肝宝贝。至于小明嘛,大不大,小不小的,成了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孩子。后来我知道有一种说法叫鸡肋,但我要是当面叫小明是鸡肋,他又要生气了。
二姑妈从她家里给我拿来一辆儿童三轮车。这种三轮车在当时是高级货,很多小孩子梦寐以求的。我骑在三轮车上,得意得像个将军。这辆三轮车是专属于我的,小明碰都别想碰,当然小明也还太小,他骑不了三轮车。晚上青年路的夜市收摊以后,街面上就空旷了下来。大人退场,现在是小孩子的天地了!整个青年路的小孩子都跑到街面上来打仗。他们分成几个集团军,相互攻击,又联合防御。有个带头的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个圆盘形状的衣服架子,他一边挥舞着衣服架子,一边指挥他的士兵向前进攻。我觉得这个带头的小孩子很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不过他没有成吉思汗那么多胡子。
我骑在三轮车上一路呼啸着和小孩子们一起冲杀。一个小孩子叫道:前方出现敌军,攻击!一群小孩子一窝蜂的扑到街对面去了。因为三轮车笨重,所以我移动缓慢,落到了后面。我很想大叫一声:冲啊!就好像战争片里面的解放军一样。但心下一踌躇,我忽然泄了气。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荒谬,是的,我觉得战争很荒谬,包括这种儿童的模拟战争也很荒谬,而我不愿意变成荒谬。所以我踏踏小脚,一步一摇的骑着儿童三轮车回了家。我往家里骑过去的时候,还听见街对面的小孩子大喊:杀啊!我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远离了这场儿童战争。
2024年10月30日
创建时间:2024/10/3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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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第三章
说到战争,其实我是不喜欢的。那个年代电视里会放很多战争片,大多是解放军战士抗日或者是打败蒋匪军的故事。但我就不喜欢看这些战争场面,我觉得没意思,我觉得它们情节概念化,甚至故事脉络都千篇一律。一天晚上,爸爸兴冲冲的告诉我说:大明,今晚电视要放《射雕英雄传》,你肯定喜欢,是香港武打片。我喜欢看武打片,我不喜欢看战争片,但对武打却很有兴趣。于是,我端着一杯白开水,兴致盎然的守候在电视剧面前。《射雕英雄传》开始了!可怎么开头的画面是打仗的!古代的打仗我也不喜欢呀。呼啦起身找到爸爸,我说:爸爸,不是武打片,是打仗的!爸爸说:是武打片,你看了就知道了。于是,我耐着性子又接着看。等看到丘处机和江南七怪比武的时候,我知道这实实在在是一部武打片,而且非常的好看,非常的爽!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天天准时收看《射雕英雄传》,这部剧简直成了小孩子心中的电视剧之王!我家对面有一个小女孩叫成,成是成都郊区来市区租房住的暂住户,家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奶奶,所以条件不宽裕。成家里没有电视机,每到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成就会到我家里来蹭电视看。成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女孩,一到我们家,奶奶,爷爷,嬢嬢,叔叔的叫个不停,所以我们家大人都喜欢她。
看了《射雕英雄传》里面欧阳克欺负黄蓉的那一集,我和成都有点兴奋。于是我们扮起了客,我装作欧阳克,成变成了黄蓉,然后欧阳克作势扑到黄蓉的身上,接下来呢?没有接下来了,就结束了。然后成又变成欧阳克,扑到我这个男黄蓉身上,游戏再次结束,我们回归本身。小明直愣愣的睁大眼睛望着我和成,他显然是懵了:这两个疯小孩在做什么?我可没空给小明解释,就让他去仔细想吧!
爸爸不甘心一直当一名挡车工,所以他报考了电大。那个时候大学生是稀罕物,所以读个电大也算很可以了。电大当然不是现在的电子科技大学,电大是广播电视大学的简称,说白了就相当于现在的成人教育。但那个年代,读电大也不得了啊,也是人才啊。爸爸每天在家看书学习,晚上下了班还要去电大的教室上课。爸爸说:我其他的课都不怕,就是数学不好。我没有学过高中数学,所以读大学数学很吃力。我暗暗为爸爸担心,我学小学数学都那么吃力,爸爸要学大学数学呢,那得多难啊?
每天晚上妈妈照顾我睡下后,爸爸就在一旁的书桌上挑灯夜读,主要是做数学题,当然也看经济,法律的书。爸爸的写字台上点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泡,而我就睡在他的后方。我睡不着,虽然爸爸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我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钢笔尖触及纸面的沙沙声。房间里半明半暗,我迷迷糊糊,爸爸却是斗志高扬。在一种有点忧伤的情绪中,我终于沉沉入梦。
一天晚上,爸爸没有自习去教室上课了。妈妈说:大明,小明,花妹,我给你们放一盘磁带吧。最新的《午夜音乐会》《午夜音乐会》是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呀。妈妈说:这盘磁带很珍贵,是我找你们的兰姐姐翻录的,你们要好好听哦。兰姐姐是大姑妈的女儿,是我们的表姐,她是个很时髦的人,所以她的磁带里会有什么歌呢?我趴在桌子面上,开始用心的听《午夜音乐会》。我发现确实好听,《午夜音乐会》里面的歌都很阳光,都很优美,特别有一首小火车嘟嘟开的像儿歌一样的歌曲让我很开心。我觉得《午夜音乐会》肯定是当下年轻人里面最流行最时尚的,而我托兰姐姐的福,也跟上了一把时代的潮流。
自从听了《午夜音乐会》,我就留心起青年路上放的各种歌曲来。那个时候有一种时髦青年会把录音机扛在肩膀上,一边走一边放音乐。这种扛录音机,穿喇叭裤的青年是那时最拉风的,相当于现在穿着奇装异服的coser。所以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就会听到一段不完整的音乐声,那就是扛录音机的青年来了。但这对我有好处,因为我能时常听到一段段最流行的音乐。比如苏芮的《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这首歌简直太好听了!再说了跟着感觉走这个概念太先进太超前了,要知道当时的主流媒体还在唱《血染的风采》呢,而有的人已经跟着感觉走了!这两种思潮的冲撞和融合,让我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新鲜感。
妈妈星期天休息就会教我学写字和算数,写字还好,我很快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但算数太难了,妈妈教我写1到10的阿拉伯数字,我每次写到8就写不下去了,因为妈妈老是打断我。我写8是上面画一个圈,再在下面画一个圈,两个圈拼在一起就是8了。妈妈很气愤我这种写法,她教我要一笔写到底,中间扭一下,再转上来,不就是8了吗?可我怎么也理解不到妈妈的意图,我还是先画一个圈,再画一个圈。妈妈最后终于怒气爆发,她以为我在故意和她玩笑。其实我哪里是在和她开玩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中间扭一下,再转上来嘛,画两个圈多方便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妈妈的教育是很严格的,那个时候我说话有点大舌头。有一次幺爸听见了,就不怀好意的讥笑我:听听,二二,爱爱。听的人就哈哈大笑。妈妈在一旁看见了,气得不得了,她觉得她受到了侮辱,于是她就教我说二的时候一定要卷舌。我渐渐也学会了卷舌,但有的时候一不注意又说成了爱。这时只要妈妈听见了就会反手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她是要我一定改掉这个发音。在妈妈的棍棒教育下,我终于习惯了说二的时候卷舌,幺爸也终于无话可说了。
可能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子,所以妈妈对我的要求特别严格,对小明她就宽松了好多。小明有的时候会和妈妈胡搅蛮缠,妈妈也不生气,还一个劲儿的说:小明小,小明乖,小明是妈妈的心尖尖。听得我在一旁浑身起鸡皮疙瘩。看见我挤眉弄眼的样子,小明就得意的对着我笑。他这是在向我示威:妈妈不喜欢你,妈妈喜欢我!我对小明的挑衅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每次他对着我笑的时候,我都会把头扭到一边。我心想:你笑个锤子,你个小屁孩,迟早被妈妈打。小明就好像能看懂我的内心,他停止笑容,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那表情就好像是个哲学家。
花妹则乖乖的,她还太小,不知道争宠,而且花妹很懒,她动都不动,一天到晚就这么躺在床上睡觉。我每次凑近看花妹的时候,都觉得她像一只小橘猫,而且是那种最小最弱的小奶猫。其实除了花妹,我还有一个妹妹,这个妹妹是幺爸的女儿珍珍。珍珍是一个富富态态的女孩子,只比我小一岁,肉嘟嘟的,很可爱。关键珍珍很黏我,一到我们家珍珍就黏到我的身边和我说话游戏。珍珍也很聪明,她还会给我讲故事呢。因为珍珍家有录像机,所以她看过很多我没有看过的香港武打片。珍珍会绘声绘色的给我讲她看过的武打片:小鱼儿不喜欢金叶子,韦小宝当了鹿鼎公,《琥珀青龙》好看极了,《射雕英雄传》还有续集。
我惊叹珍珍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听了珍珍讲的武打片情节,我就更向往那片快意恩仇,打遍天下的武侠世界了。只有很郁闷的是我家没有录像机,所以看不了录像带,那些精彩的武打片和我是没有眼缘的。有一天我家隔壁的周家在用录像机放一部武打片,不知道成怎么知道了,她急得不得了的想看。我向成解释:这是他们放的录像,电视机看不到的。成却一再要求我打开电视看有没有。于是我打开电视翻一遍频道没有,关上。过一会儿,成又要求我打开电视看有没有,再看还是没有。幺爸发觉了我在反复开电视,再次讥笑起来:看看,电视机都开烂了。听到的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在成的怂恿下,我再次成为幺爸的笑料。
幺爸是我们家的孽子,他常常会做一些让我们家成员不齿的事情。比如吃饭的时候,不管别人吃没吃,他先倒满满一碗菜到自己碗里面。其他人一看菜碗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了。更有甚者,大姑妈说过一件往事。幺爸结婚的时候,因为预定的酒席不够,所以在半路上幺爸就拦住大姑妈说:没有座位了,你不用去了。大姑妈是一路哭着回家的。可见幺爸的行为作风是有多么现实和俗气,但处的时间久了,家里人也就满满习惯了他,不再觉得幺爸有什么特别。倒是对我爸爸,他们颇有微词,主要是觉得爸爸没本事。没本事那更应该帮衬啊,怎么能落井下石呢,所以我们这个大家庭也问题满满,一言难尽。
奶奶则和大姑妈,二姑妈,幺爸几个不太一样。奶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她不仅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去庙子里,甚至连平时有空也会带着我去逛寺庙。常和奶奶一起去寺庙的有一个苏婆婆。苏婆婆是一个老寡妇,一个人独居。其实苏婆婆就住在离青年路不远的地方,说起来还可以算是我们的邻居。但奶奶不愿意到苏婆婆家去,奶奶说:她家住在厕所隔壁,不干净。苏婆婆听见了就捶胸顿足的说:哎呀,一点味道没有的,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奶奶还真牵着我的手去了苏婆婆家。苏婆婆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有一间公共厕所,苏婆婆的屋子就在公共厕所隔壁,所以奶奶不愿意来。我进到苏婆婆的屋子里,用力的吸一口气,确实没有闻见什么异味,但心里还是觉得别扭。奶奶也不想当卫生检查员检查苏婆婆的卫生情况,所以站在门口和苏婆婆闲聊了几句就又牵着我回了家。其实想起来,苏婆婆的屋子还蛮干净的,东西什么的都收纳得井井有条,只不过地理位置不好,终于遭到了奶奶的嫌弃。
奶奶带着我,还有苏婆婆一起去新都宝光寺进香,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们先坐公交车到新都,再步行到宝光寺。我已经记不得我和奶奶是怎么拜佛的了,我只记得宝光寺里面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和奶奶一起坐在宝光寺的石凳上休息的时候,我发现宝光寺的柱子上有一个一个的小坑。我好奇的问奶奶这是做什么用的。苏婆婆抢先回答了我:这是贴硬币的。说完苏婆婆给了我一枚硬币,示意我贴上去。我把硬币贴上去发觉硬币太小,而坑很大,到底不太贴合。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是宝光寺的和尚贪心,想要大额的硬币,所以把柱子上的坑挖那么大。这算是我第一次对佛教有了别样的认识。
出宝光寺的时候,奶奶抱着我去摸福。很多香客都在宝光寺门口摸福,他们虔诚的闭上眼睛从远处走到写着福字的照壁面前,试试自己的运气摸不摸得着福字。因为我是在奶奶的怀中摸的福,所以即便闭着眼睛,我也很轻松的摸到了福字。但不知道这算不算舞弊,只不过考虑到我还太小,这也就算是神佛可以原谅的吧。苏婆婆也摸了福,她很聪明,她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才闭的眼睛,所以也摸到了福字。这一次宝光寺之行在我们仨都摸到了福的圆满氛围中结束。离开新都的时候,苏婆婆买了一包点心,她一定要分一半给奶奶,但奶奶坚决拒绝了。最后苏婆婆提着她的点心,一步一摇的回了她公共厕所旁边的家。我看着苏婆婆远去的背影,品出了一丝人生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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