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总是想和你亲近让你感到恶心……”这一句说得无比艰难,周酌意说完以后顿了好长时间,才继续说下去,“对不起一直身体不好让你被迫忍让我,对不起没有控制好情绪咬伤你,对不起……”
不管是不是他的错,他都认了,一件一件列出来向周酌远道歉。
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对不起。
而周酌远害他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却一个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这是没有道理的。
周酌远不记得死亡的痛苦,并不代表死亡就没有痛苦,如果不是该死的系统,周酌意死了就彻底死了。
黑暗中,他听见周酌意很重很重的心跳声,嘴唇动了动。
周酌意身体一震,他捧起周酌远的脸,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
周酌远的眼睛已有些红肿,看到的周酌意也模模糊糊,他张开嘴,想重复刚才的话,然而脱离黑暗的环境,直面周酌意时,他又很难发出声音。
周酌意看他因为勉强自己呼吸都变得艰难,再次将人按进怀中:“没事,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我不怪你,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永远原谅你……”
只要周酌远不是真心想要他死,就够了。
抽泣声渐渐消失,风小了一点,只是被子下面的躯体依旧颤抖不止。
周酌意忽然察觉到不对,他松开压在周酌远背上的手,周酌远却没有坐起来,而是软绵绵地歪倒下去。
周酌意慌忙扶住人,手哆嗦着去摸周酌远汗涔涔的额头。
周酌远面色潮红,眼皮一搭一搭,原本被风吹得冰凉的身体此刻竟然滚烫。
周酌意彻底慌了神:“是不是很难受?你忍一忍,我现在背你去医院……”
周酌远被他的动作惊醒,头痛欲裂,发出的声音虚弱到连窗外的风声都比不过:“放开我……”
周酌意急得不行,解释道:“我是送你去医院,你发烧了。”
周酌远恢复一些神智,他咳嗽两声,喉咙像刀割一样疼,可他不想大半夜和周酌意一块儿摔死在路上,忍着疼开口:“发烧而已,我有药,先拿给我吃点……”
喂完药以后,周酌意就坐在旁边守着,因为周酌远喊冷,他把自己的被子也抱过来。
情况却没有像周酌远说得那样好转,鸟鸣啼晓,周酌意上前一摸,居然比半小时前还要烫,他强行稳住心神,唤了两声。
对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攥紧双拳,就知道不该听信周酌远的鬼话。
只是周家人到达山下还需要些时间,周酌意跑出去找校长请假,又雇了一个村民跟着自己,防止他们路上出现什么意外。
清晨露重,周酌意穿着雨靴,分外小心地看着路,直到在路上碰到周酌礼的那一刻,他才敢松掉那口气。
几人慌慌张张地将周酌远送到最近城市的医院。
点滴缓缓落下,周酌意有些恍惚,周傅轩示意几次他都没有看到,祝婉上前拉住他的手,领着人走出病房。
周酌礼给周酌远掖好被角,也神情严肃地跟出去。
祝婉松开手,语气带着怒意:“小意,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们?你别怕,我们肯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周酌意嘴唇的伤口十分显眼,周酌远肩上的牙印和手腕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他们看到时恨不得立马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周傅轩见他低着头没有反应,还以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周酌意受到很大惊吓,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我们在这里,你尽管说。”
周酌意还是沉默。
祝婉疑惑地喊道:“小意?”
周酌意终于抬起头,承认道:“是我。”
祝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是你?”
周酌意重复:“是我欺负的他,我本来想把他锁住,和我一辈子生活在山上,后来他哭得太厉害,我只好放弃……”
“啪”
这一巴掌是周傅轩打的,比周酌远打的那一下要重得多,从小到大,因为他的病,周傅轩一次都没有打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