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酌远有点心虚,也有点委屈,虚弱道:“我昏迷了,没办法给你发消息。”
裴鹤不说话,他哪能看不出周酌远的心思?这是觉得彻底拿捏住他,可他又没有办法,现在的周酌远让他连讲话大声一点都做不到。
周傅轩还抓着那板药:“小意没事。酌远,你这次做的事情太冒险了。”
周酌远呆呆的,不能理解周傅轩为什么会是这样带一点指责的语气,他张了张嘴,以为是他们误会什么,没有发现周酌远在这次事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我、我看到那个人要杀周酌意,才跟他打起来,我阻止他杀人,然后、然后顺便救了周酌意。”
可能难以沟通是焦虑症病人的特征,周傅轩耐心道:“我知道,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先保护好自己,再请求别人帮助。”
周酌远不能说那个时候只有他的时间在变慢,无法向别人求救。他的心跳又开始变得很快,原本以为救下他们很爱的周酌意可以给自己换来一些好处,现在他的功劳不被承认,他的挺身而出被认为是不理智的、错误的。
裴鹤注意到他的眼眶开始微微泛红,急忙握住那只放在床边的手,表面无理取闹实则夸赞道:“我不允许你再做这种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的事情!”
周酌远的手指颤了颤,望进他黑沉的眼眸,知道裴鹤是在担心自己。
周酌远总是让裴鹤担心。
没有功劳就没有功劳吧,反正他又不是为了周家的奖赏才救周酌意的。
周酌远的心跳平复下来。
祝婉指腹停在他湿润的眼角,她在此刻发现周酌远很难捕捉到家人的关心,也可能是,不敢将家人的行为理解成关心。
祝婉心底一酸,她说:“小意的手术很成功,他很快就可以恢复健康,酌远,很抱歉以前让你受到那么多委屈,现在妈妈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没有任何限制的条件。”
她前两天就和周傅轩商量过这个条件,不管是周酌远想要让周酌意回去林家,还是想要她和周傅轩在公司占有的全部股份,他们都可以答应。
周酌远眼睛倏地亮起来,他偏过头望向祝婉:“真的?”
祝婉肯定道:“真的。”
周酌远生怕她反悔似的,立刻说:“我已经想好了,要去首都念大学,以后我会定居在那里,你们不许阻拦我。”
祝婉整个人僵在原地。
周傅轩手心的药片壳扎得他生疼,好半晌,他才道:“酌远,你在南方长大,不会适应首都的气候,而且那里太远了,遇到事情我们来不及赶过去怎么办?”
周酌远在他们沉默的时候眼中的惊喜就慢慢消失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得罪周家和周家闹得太难看,不过他也早已习惯事情不会按照他理想的方向发展。
周酌远垂下眼皮,声音很轻:“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随便便承诺别人。”
他看起来那么失望,那么固执。
毫无限制的奖励递给他,他不要赶走周酌意,不要周家的财产,只要去距离家人很远的城市定居。
一大袋子深红黏稠的血液输完,周酌远脸上仍然没有多少血色,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在疼还是什么,他的眉心时不时地蹙一下。
当初说想要回到周家的周酌远,如今最大的愿望是远离周家。
祝婉不理解,为什么周酌远不要他们的弥补?
良久,周酌远的右手被裴鹤捂出汗,空气仿佛越来越稀薄,他终于忍受不住,想要让祝婉他们走,声音还未发出,就听到祝婉极其艰涩地回答:“好,妈妈答应你。”
-
吃过早饭以后,周酌远向裴鹤坦白从宽,自己昨天又多吃了两片药,现在只剩下两片药在外套口袋,让裴鹤等下回去酒店再拿一盒药过来。
裴鹤都要气死了,他伸进周酌远的外套口袋,顿了一下:“你的药是不是打架的时候掉出去了?”
周酌远忙举起手对天发誓:“我就多吃两颗,没有多吃四颗。”
裴鹤哭笑不得,他在周酌远湿润的嘴唇啄了一口:“我现在去给你拿。”
裴鹤离开没一会儿,祝婉和周傅轩一块进来,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周酌远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绷紧身子:“怎么了?”
祝婉率先开口:“酌远,生病了为什么不跟妈妈讲?”
周酌远心脏狠狠一跳,才看到她手里捏着的自己的药片。